“拿当先生不会接受一个女演员的钱。”
“你不太了解这种人,亲爱的。他在你面前不会否认这个事实的。”
“我一定要去参加舞会,”伯爵夫人说。
“你会玩得很痛快的,”旺德奈斯接着说,“你手中掌握了这样的武器,一定能狠狠鞭挞拿当的虚荣心,同时也是帮他的忙。你会看到,他听了你的讽刺挖苦后,先是怒不可遏,继而转为冷静,然后又暴跳如雷。这样,你可以用开玩笑的方式让一个有才智的男人看清他面临的危险,可以让他敲打敲打他们内部那些两面讨好的家伙。怎么,你不听我讲了,亲爱的?”
“恰恰相反,我听得太出神了,”她回答,“我以后会告诉你,为什么我非把这事搞清楚不可。”
“那么明天你别摘下面具,”旺德奈斯说,“我安排你和拿当、佛洛丽纳一道吃夜宵。对一个象你这样地位的女人来说,先让一位名人急得团团转,又引起一个女演员的好奇心,这该是多么有趣的事;你要叫他们俩都摸不着头脑。我呢,马上着手调查拿当对佛洛丽纳的不忠实行为。要是掌握到他近来某件艳史的详细情况,就能让你欣赏一个高等妓女发脾气的场面,那是妙不可言的。佛洛丽纳的怒气会象阿尔卑斯山的激流一样汹涌澎湃,因为她爱拿当,拿当是她的命,她依恋拿当,就象肉附在骨头上,就象母狮守着幼狮。记得年轻时见过一个有名的女演员,写起信来文理不通,一天她来找我的一个朋友,索回她给他的信,她那副傲慢无礼而又无比威严、满腔怒火而又不动声色的神气,还有那副野人的架势,后来我再也没看到过类似的情景了……玛丽,你不舒服吗?”
“不是,是炉火生得太旺了。”
伯爵夫人在一张椭圆形双人沙发上躺下。突然,炉火的煎熬使她做出别人意想不到的举动:她倏地站起来,两腿打着哆嗦,两臂抱在胸前,慢慢走到丈夫跟前,问他道: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你不是那种想折磨我的人。要是我有过错,你会瞧不起我,但不会折磨我的。”
“你说我能知道什么呢,玛丽?”
“关于拿当呀!”
“你以为你爱他,其实你爱的是一个用漂亮词句做成的幻影。”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了?”
“都知道了。”
这句话犹如给玛丽当头一棒。
“要是你愿意,我可以把这些忘掉,就象什么也不知道一样。”他说,“我的孩子,你已经掉进了深渊,必须把你拉上来,我已考虑好了。你瞧。”说着,他从侧面口袋里拿出那封担保书和施模克签的四张期票,玛丽一眼就认出了。旺德奈斯把担保书和票据扔进了火里。
“可怜的玛丽,你知道三个月以后你会落到什么地步吗?
你会被执达吏带上法庭。别把头低下,别羞得无地自容,你是被最美好的感情迷住了眼睛,你和诗调了一阵情,而不是和一个男人。所有的女人——所有的,你听见吗,玛丽?——处在你的地位都会被诱惑。我们男人在二十岁以前就已干过千百桩蠢事,如果要求你们一辈子不干一件轻率的事,那不是太不合情理了吗?上帝不会允许我以胜利者自居,或是用怜悯把你压得抬不起头来,那天你已经表示绝对不要这种怜悯了。也许,拿当在给你写信时是真心诚意的,自杀时也是真心诚意的,晚上回到佛洛丽纳身边时还是真心诚意的。我们男人不及你们高尚。我此刻不是替自己讲话,而是替你讲话。我是能原谅你的,然而社会不能。它容不得一个出了事闹得满城风雨的女人,它不能容许一个女人既享有十全十美的幸福,又享有名誉和声望。这是否公正,我也说不上。我只知道社会是残酷的。也许社会的整体比孤立的个人更忌妒。
一个小偷,坐在剧院观众席上时可以为台上纯洁无辜者的胜利鼓掌,一出剧院却去偷纯洁无辜者的首饰。社会是不肯平息它制造出来的罪恶的,它给手段高明的骗子颁发勋章,对默默无闻、忠心耿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