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月亮山在北非,被认为是尼罗河的发源地。在十九世纪三十年代,那里还是欧洲人尚未涉足的地区。
“当心,我亲爱的朋友,”伯爵夫人的美丽而善良的女伴在她耳边说,“你还是离开这里吧!”
伯爵夫人向丈夫递了个眼色,意思是要他来挽住她(可惜做丈夫的不一定能理解这种眼色);于是费利克斯把她带走了。
“我的朋友,”埃斯巴侯爵夫人在拉乌尔耳边说,“您真是个走运的人。今晚您征服了不少女人的心。这位走得那么突然的可爱女人就是其中之一。”
清晨一两点钟,当拉乌尔和勃龙代差不多是单独在一起时,拉乌尔对他的朋友提起这位贵妇人的话,他问他:“你知道埃斯巴侯爵夫人想跟我讲什么来着?”
“当然,我刚刚听说,德·旺德奈斯伯爵夫人疯狂地爱上你了,你真是个幸运儿。”
“我没看到她呀!”拉乌尔说。
“嗨,你会看到她的,你这个滑头,”爱弥尔·勃龙代说,一面放声大笑。“杜德莱勋爵夫人请你们参加她的盛大舞会,就是为了让你和伯爵夫人相会。”
拉斯蒂涅请他们坐上他的马车,于是他们和拉斯蒂涅一道走了。这三个人一个是折衷主义的副国务秘书,一个是凶狠的共和分子,一个是政治上的无神论者,他们几个聚在一起,自己也觉得好笑。
“我们破一下现在的规矩,一起去吃夜宵怎么样?”勃龙代问,看来他想重新提倡消夜。
拉斯蒂涅带他们到韦里酒家,把马车打发走了,然后三个人在桌边坐下,纵谈当今的社会,还不时纵声大笑。夜宵中间,拉斯蒂涅和勃龙代劝他们的假政敌不要放过这桩送上门来的、有利可图的好买卖。这两个情场老手用嘲谑的口吻将玛丽的身世叙述了一番,讲到她天真的童年以及她和德·旺德奈斯的美满婚姻时,插进了很多尖刻的挖苦和入木三分的俏皮话。勃龙代恭喜拉乌尔遇上了一个如此单纯清白的女人,她的全部罪过就是用红铅笔画过一些拙劣的素描,作过几张平淡的水彩画,为丈夫绣过几双拖鞋,怀着最贞洁的感情弹过几首小夜曲。这个女人整整十八年被拴在母亲的腰带上,从小浸泡在宗教仪式里,后来由德·旺德奈斯培养成了贵妇人,婚姻使她成熟得恰到好处,现在该由一个情夫来美美地享用了。喝到第三瓶香槟酒时,拉乌尔·拿当已是无所不谈,他从未对任何人这样推心置腹过。
“二位朋友,”他说,“你们知道我和佛洛丽纳的关系,也了解我的生活,要是我在你们面前供认,我还不知道和一个伯爵夫人相爱是什么滋味,你们是不会觉得奇怪的。我每想到自己只能在诗里给自己一位贝阿特丽克丝①或者洛尔②,便感到无比委屈!一个高贵而纯洁的女人就象没有污点的良心,她使我们在自己眼里显得美好。在别处,我们可以玷污自己;在她面前,我们必须始终是高尚的、骄傲的、洁白无瑕的。在别处,我们过着疯狂的生活;但在她身边,却象沙漠中的绿洲那样宁静、清新、翠绿。”
“好了,好了,傻瓜,”拉斯蒂涅说,“提高点调门,象帕格尼尼那样,在第四根弦上演奏摩西的祈祷③吧。”
①贝阿特丽克丝(1265—1290),但丁青年时代的恋人,《神曲》中描写她引导诗人游历天堂。
②洛尔,意大利诗人彼特拉克年轻时倾慕的少女,他曾把他的十四行诗献给她。
③帕格尼尼(1782—1840),意大利着名小提琴演奏家和作曲家。他演奏罗西尼的名曲《摩西》时,用小提琴的第四弦(奏出最高音的弦)表现摩西的祈祷。
拉乌尔不言语了,两眼直愣愣地一动不动。沉默了一会儿,他说:“这个无聊的学徒部长不理解我。”
就这样,当岩石街的夏娃满心羞愧地躺下睡觉,为自己竟那么乐意听大诗人讲话而感到惶惶不安,并且动摇于对德·旺德奈斯的感激之情和蛇的甜言蜜语的诱惑之间的时候,这三个厚颜无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