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安德烈·谢尼耶(1762—1794),法国浪漫派诗人,相当有才华,因反对大革命后期的过火做法,被送上断头台。临刑前,他摸着自己的前额说道:“可我这里面还颇有些东西呢!”
他自以为比这些新贵高明,他们的飞黄腾达引起了他强烈的妒忌,他本来就是那种对什么都眼红的人,是那种什么都能干而所有成果却被别人窃取了的人,凡是能出头露面的地方他都要去碰一碰,但在哪儿都待不长,总是让他周围的人大失所望。眼下,他由圣西门主义转到共和主义,然而也许又会回到内阁主义。他象狗一样在各个角落窥视有没有可啃的骨头,它寻找着可以从那儿吠叫唬人而又不致挨打的安全之地。然而鼎鼎大名的玛赛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使他深感蒙羞受辱。玛赛是当时的政府首脑,一点也看不起那些缺乏黎塞留所说的“恒心”的作家,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思想缺乏一贯性的作家。再说,不管哪个部,都只会被拉乌尔的事情搅得一团糟。贫困迟早会使他接受别人的条件,而不是迫使别人接受他的条件。其实,拉乌尔小心掩盖起来的真实性格与他表现出来的性格是一致的。他是真心诚意的喜剧演员,喜欢突出自己,仿佛国家就是他,他还是个慷慨陈辞的能手。没有一个人比他更善于假装各种感情,吹嘘那并不存在的荣誉,给自己装点上种种美德。没有一个人比他更会在口头上忠于自己的思想,摆出一副阿尔赛斯特①的愤世嫉俗的样子,而行动上却是个菲兰特②。在这副彩色纸板做的盔甲掩护下,他打着利己主义的算盘,而且往往能达到他暗自立下的目标。由于他懒得无以复加,他总是受着贫困的威胁。他不懂得建立一座丰碑需要坚持不懈地工作;但是,有时因为虚荣心被刺伤而狂怒到极点或是被债务逼得走投无路,他也能作出惊人的努力,战胜自己思想上最难克服的弱点。创作了一点什么以后,他感到又惊奇又疲倦,便重又坠入巴黎的享乐生活中,消沉一阵。需求对他来说是可怕的:他无力抵御,于是只能堕落,结果毁坏了自己的名誉和前途。他有个老同学,是个不可多得的内阁人才,在七月革命中被发掘了出来。拿当常把自己的才能和前途与这位老同学相比,这种对自己的错误估计,驱使他为了摆脱困境便在私生活秘密的掩盖下,对爱护他的人干出悖情背理的事,尽管如此,对这类事却谁也不谈及,谁也不抱怨。
①阿尔赛斯特,莫里哀的喜剧《恨世者》中的主人公,他耿直坦率,毫不妥协地反对他那个时代和社会的一切习俗礼仪,结果落得非常孤独。
②菲兰特,《恨世者》中的另一个人物,阿尔赛斯特的朋友,恪守中庸之道的正人君子。
他的感情平庸,又厚颜无耻,能和一切道德败坏的人、一切可怜虫、背信弃义者以及持各种观点的人握手言欢,这就足以使他象一位立宪君主一样不可侵犯。一个小小的罪过要是发生在一个品格高尚的人身上,也许会激起公愤,但出自他就算不了一回事;即使是不大正当的行为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人们原谅他,也就原谅了自己。连本想鄙视他的人也向他伸出手来,深怕有朝一日用得着他。他的朋友那么多,以至他希望有几个敌人。这种表面上的善良迷住了很多新来者(但并不妨碍有人背叛他),使他可以为所欲为,使他所做的一切合法化。对于损害他的行为,他先是气得大喊大叫,但一转眼又原谅它。这就是新闻记者的特征。这种友情(这是一个风趣的人想出来的字眼)能腐蚀最美好的灵魂!它使人渐渐丧失自尊心,它扼杀伟大事业赖以成功的原则,它认可灵魂的卑怯懦弱。某些人之所以要求大家因循苟且,就是为了使自己的叛卖和出尔反尔的行径得到宽恕。一个民族中最有知识的那部分,就是这样成了最不值得尊敬的人。从文学方面看,拿当缺乏风格和学识。如同大多数想成名的文学青年一样,他现买现卖,昨天学到的东西今天就吐到作品里。他既没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