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摇摇晃晃,从花坛和花盆中间踩过去,那优美的姿态,犹如飞虫要从一扇关着的窗户飞出去,没完没了地绕来绕去团团打转一般。卡那利的三个仆人都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待他攀到小亭子里,仆人们也都各自回房以后,他坐到一张上了油漆的木头长凳上,沉湎于胜利的欢乐之中。他刚才扮演的是一个上等人的角色。他并没有揭下那个人的假面具,而是眼看着那个人自己解开了系面具的带子。他象一个剧作者一样大笑起来,也就是说,他感到产生了极强烈的Viscomi-ca①。

①拉丁文:喜剧效果。

“人人都是陀螺,关键是要找到绕在陀螺上的那根绳!”他高声叫道,“若是有人对我说:‘莫黛斯特小姐刚才坠马,腿摔断了!’我不是就要昏迷过去,不省人事么!”

过了片刻,莫黛斯特身穿雅致的墨绿色克什米尔短绒大衣呢骑马装,头顶小帽,面戴绿色面纱,手戴麂皮手套,脚踏丝绒短靴,骑马裤上镶的花边在短靴上飘舞,骑着一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马,将自己刚刚收到的小巧玲珑的礼物给父亲和德·埃鲁维尔公爵欣赏。她意识到这里面的细心周到,不禁心花怒放。这种细心周到是最讨女人欢心的。

“这是您送给我的吗,公爵先生?……”她将马鞭那金光闪闪的尖头伸到公爵面前,说道,“这上头放着一张卡片,写的是:‘猜猜看,’后面点了几个点。弗朗索娃和杜梅夫人猜想这是比查要叫我大吃一惊,高兴高兴。可是我亲爱的比查哪有那么多钱,买得起这么漂亮的红宝石!您看,礼拜天晚上我对父亲说我没有马鞭,后来我父亲派人到鲁昂给我买了这个!”

莫黛斯特边说边指着她父亲手里的一条马鞭。那条马鞭柄上布满了排列成图案的绿松石。这种东西当时曾风行一时,后来却变得很平常了。

“小姐,为了能得到向您赠送这颗光辉灿烂的宝石的权利,我减寿十年也心甘情愿哪!”公爵大献殷勤地说道。

“啊,是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莫黛斯特见卡那利骑马赶来,大叫道,“只有一个诗人才能找到这么美的东西!……先生,”她对梅西奥说道,“我的父亲要责备您的,这里本来就有人说您挥金如土,您这回算让他们占住理了!”

“啊!”卡那利天真地大叫起来,“拉布里耶尔急如星火从勒阿弗尔赶到巴黎去,为的就是这个!”

“什么?您的秘书竟敢如此放肆?”莫黛斯特说道,顿时面色惨白,“嗖”地一声将马鞭扔给弗朗索娃·珂歇。那动作干脆利落,显示出极度的蔑视。“父亲,把你那条马鞭还给我吧!”

“可怜的小伙子,都累得瘫在床上动弹不得了!”梅西奥跟随着尽情奔驰的少女,接着说下去,“小姐,您太狠心了!

他曾对我说:‘我只有这个机会,让她记得我……’”

“那么,一个女子,不管什么人她都记得,您还会尊重她么?”莫黛斯特说道。

卡那利没有回答,这使莫黛斯特颇感意外,她将这一疏忽归因于马匹奔跑声音太大。

“您真是喜欢折磨爱您的人!”公爵对她说,“您这么高尚,这么自重,与您对人家的疏远,对比太鲜明了,连我都开始怀疑,您这么成心跟人家过意不去,会有损自己的声誉呢!”

“啊,公爵先生,您真会猜测,”她大笑起来,说道,“您正好具有当丈夫的敏锐眼光呢!”

说过这话以后,几乎走了一公里,两人都沉默不语。莫黛斯特再也领受不到卡那利那火热的目光,很感意外。卡那利装作完全沉醉在美妙的景色之中,可是未免做得过分,那些赞美之辞一点也不自然。就在前一天,他还完全不是这个样子:那时,莫黛斯特见诗人痴痴呆呆象个聋哑人,便将海上落日的美妙景色指给他看,一边说“怎么,您没看见吗?”

“噢,我只看见您的手,”他回答。

“拉布里耶尔先生会骑马吗?”为了和卡那利逗趣,莫黛斯特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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