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摆出醉鬼的样子,谈锋一转,又回到先头的话题上,大叫大嚷,说道:

“瞧我这脑子!……对,我对莫黛斯特小姐十分感激。”

“比查,”诗人高叫道,“刚才你说你对谁也不感激,现在你可自相矛盾了。”

“一点也不自相矛盾,”文书接口说,“忘却,差不多总是等于铭记在心!来,试试看!我天生是块好秘书的料……”

“你怎么下手把公爵赶走呢?”卡那利说,他见谈话自动转到了他要达到的目的上,不禁心花怒放。

“这个嘛……你就不用管了!”文书又打了一个大饱嗝,说道。

比查一扭脖子一转头,眼睛也一转,从热耳曼看到拉布里耶尔,从拉布里耶尔看到卡那利,那模样正象感到自己就要醉倒的人,想知道别人对自己如何评价一般。如果将酒醉比作海上失事的话,你可以观察到,只有自尊心这种情感还能露出水面。

“伟大的诗人,说说看,你真是个不坏的滑稽演员!这么说,你是把我当成你的读者啦,你打发你的朋友日夜兼程到巴黎去,目的是了解米尼翁家的情况……你说我胡诌,那你也是胡诌,咱们大家都胡诌……好吧!不过,请你给我点面子,相信我还是相当有心计的人,总是意识到我的职业。作为拉图奈尔公证人先生的首席文书,我的心是个上了锁的盒子……我的嘴从不泄漏与主顾有关的任何文件。我既无所不知,又一无所知。而且我的激情尽人皆知。我喜欢莫黛斯特,她是我的女弟子,她应该结一门好亲事……必要的话,我可以耍公爵一下。可是你要娶……”

“热耳曼,来咖啡,来白酒!……”卡那利说道。

“白酒?……”比查象一个女人冒充处女要抗拒一次小小的诱惑一般摆着手,跟着卡那利重复了这句话。“啊,我要给人家立的约可怎么办!……正好要订一项婚约呢!你不知道,我们那个二等文书就象结婚让别人占便宜那么愚蠢,他真……真……真能在未来妻子的奁产外问题上给你砍一刀。他身高五尺六寸就以为自己是个美男子了,……白痴!”

“来,这是茶甜酒,是安的列斯群岛出产的一种烈性酒,”

卡那利说道。“莫黛斯特小姐请教于你……”

“对,她请教于我……”

“那么,你觉得她爱我吗?”诗人问道。

“当然,她爱你甚于爱公爵!”矮子似乎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回答道。他佯装迷迷糊糊,表演得十分精彩。

“她爱你,因为你不在乎财产。她常对我说,为了你,她可以作出最大的牺牲,可以不讲究穿着打扮,可以一年只花一千埃居,可以用她的毕生来向你证明,你娶了她没吃亏,而且她实实在在——呃(打一个嗝),是个正派人,对!而且她受过教育,什么都懂,这个姑娘!”

“这些,加上三十万法郎,”卡那利说道。

“噢,可能有你说的那个数目,”文书起劲地接过话头说,“米尼翁老爹……你知道吗,他是个亲切和悦的父亲①,所以我对他很敬重。为了让他的独养女儿成个象样的家,他自己可以放弃一切……你们这复辟时代——呃(打一个嗝),也使这位上校习惯于开一半薪水了;他在勒阿弗尔对付对付,跟杜梅一块过日子,也就很满意了;他那三十万法郎肯定会全给那个小姑娘……不过,咱们千万别把杜梅忘了,他的财产也预备给莫黛斯特。你知道,杜梅是布列塔尼人,他的出生地对于立约就很有分量,因为他不会改变主意。而且他的财产数目赶得上他的东家。他们还比较听得进我的话,至少和听得进你的话差不多,虽然我不象你那么伶牙俐齿,口若悬河。我已经对他们说过:‘你们在房屋上花的钱太多了。如果维勒干把房子让给你,这二十万法郎不就一点不能生利了么!……那就只剩下十万法郎好吃利息了……依我看,这不够……’现在,上校正和杜梅两人磋商呢!你相信我好了!莫黛斯特很有钱。港口上的人在城里瞎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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