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提法正好表达了每个人的想法,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我玩得还可以,满够在外省打发我的余生。”卡那利回答,“你们看,比起玩惠斯特牌的人来,我的文学和谈吐显然有些过剩!”他把那本书扔到半边靠墙的蜗形脚桌子上,放肆地补充一句。

这个细节表明,象卡那利这样的沙龙英雄,一旦走出他的天地,要冒多大的风险。这时,他就象一个为某一阶层的观众所欣赏的演员,一旦离开那个圈子,来到一个高级剧院,他的天才就烟消云散了。

叫男爵和公爵一伙,哥本海姆和拉图奈尔搭伴。莫黛斯特坐在诗人旁边,这叫可怜的爱乃斯特伤心透顶。他从这个任性姑娘的脸上看得出来,卡那利对她的诱惑力越来越大。对梅西奥拥有的那套引诱人的本事,拉布里耶尔简直一窍不通。

上天常常拒绝把这种本事赋予正直的人,这些人一般说来都相当腼腆。这种本事要求脸皮厚,办法活,可以称之为走机智钢丝,甚至还包括一点摹拟表演。从精神上来讲,一个诗人身上难道不总是有点喜剧演员的味道么?将自己并未体验过但可以设想出其各种变化的感情表达出来,和必要时佯装有这种感情,以便在私生活的舞台上获得成功,这二者之间,有很大的差别。然而,如果社交场上人人必需的那种虚伪已经毒害了诗人的灵魂,他也能将自己的才能用来表达某种需要表达的情感,正象注定要在孤独中生活的伟人最后将自己的内心转化到自己的理性之中一样。

“他的目标是几百万的财富,”拉布里耶尔痛苦地想道,“可是他装作有情,装得那么象,莫黛斯特会相信的!”

拉布里耶尔非但没有比他的对手表现得更和蔼可亲,更有风趣,反倒学起德·埃鲁维尔的样子,仍然面色阴沉,焦躁不安,全神贯注。在王室的高官仔细研究年轻女继承人出格的言行的时候,爱乃斯特却在忍受着妒火中烧的痛苦折磨。

直到此刻为止,他崇拜的偶像连看也没看他一眼。他和比查到外面去了一会。

“这回算完了,”爱乃斯特说,“她已经疯狂地爱上了他,我岂止是叫人讨厌而已!再说,她是对的!卡那利多么迷人,他一言不发也颇有风趣,眼中闪耀着激情的光芒,他那夸大其辞也颇有诗意……”

“可他是一个正直诚实的人吗?”比查问道。

“噢!是的,”拉布里耶尔回答,“他讲义气,有骑士风度。

如果屈服于莫黛斯特这种人的影响之下,绍利厄夫人给他培养起来的那些小小的怪癖,是能丢掉的……”

“您真是一个正直的小伙子,”矮小的驼背说道,“可是,他是否能够真爱她,是否将来还会爱她?”

“我不知道……”拉布里耶尔回答,“她提到过我吗?”沉默了一会以后,他问道。

“提到过,”比查说道,于是他将莫黛斯特就更名改姓的问题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告诉了拉布里耶尔。

审核官一屁股坐到一张长凳上,两手抱住头:他实在忍不住自己的眼泪,可是又不愿让比查看见。侏儒是个能揣度到他流泪的人。

“先生,您怎么啦?”比查问道。

“她说得对!……”拉布里耶尔突然站起身来,说道,“我是一个卑鄙的小人。”

于是他将卡那利怎样鼓励他干那骗人的勾当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同时也向比查强调指出,他本来想在莫黛斯特揭去假面具之前向她说明事实真相的。谈到他不幸的命运时,他相当幼稚地大发感慨。从他十足的天真幼稚,从他真实的、深深的忧心忡忡中,比查颇有好感地看出了真正的爱情。

“可是,”比查对审核官说,“您为什么不在莫黛斯特小姐面前显示一下自己,倒让您的对手充分表演呢?”

“啊!”拉布里耶尔对他说,“一要跟她说话,喉咙就发紧,这种滋味难道您没有感受过么?……当她看您一眼的时候,哪怕是漫不经心的一眼,您的头发根,皮肤表面,什么感觉也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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