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梅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

“好吧,先生,您是一位伟大的诗人。我呢,只不过是个可怜的大兵……我为国家服役十五年,一直是低级军官,不止一颗炮弹呼啸着从我面前飞过去。我当了俘虏,在西伯利亚苦熬过。为了返回祖国,我徒步穿过西伯利亚,俄国人象扔东西一样把我扔进货车车厢里,我什么罪都受过。总而言之,我看见多少同伴死去……可是,您刚才说的话叫我脊梁骨直发凉,我可从来没尝过这种滋味!”

杜梅以为他对诗人进行了吹捧,感动了诗人。但要感动此人谈何容易,那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对于“赞扬”在他头顶上打碎的第一瓶香水的香味,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

“喂!老兄,”诗人将手搭在杜梅的肩膀上,庄重地说。能使皇帝手下的一个大兵浑身发抖,他觉得实在好玩,“这位姑娘就是你们的一切……但是,在社会上,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根本不算一回事。此刻中国一个最有用的达官贵人正在屋里断气,整个中华帝国都悲痛万分。可是,这会使您很难过么?英国人在印度将成千上万与我们一样的人杀死,就在我跟您讲话的这一分钟里,他们将最迷人的妇女烧死。可是,您用午饭时因此少喝了一杯咖啡么?……就在此刻,在巴黎,数得出有许多母亲躺在草垫上生孩子,连裹孩子的襁褓也没有!……可是,我这里,价值五个路易的杯子里,盛着可口的香茶,我吟着诗句,好让巴黎女人们说:真美!真美!神奇!妙极!简直说到人心坎里去了!社会这个大自然,也和大自然本身一样,是十分健忘的!十年之后,您一定会对您今日的举止感到莫名其妙!您所在的这个城市里,有人正在咽气,有人正在结婚,有人正在相互热恋,有的年轻姑娘正在用毒气自杀,天才和他的一系列人道的题材一起消失!这些人互为邻里,时常住在同一幢房屋里,可是谁也不理谁!您来了,向我们提出一个普普通通的问题:‘一个勒阿弗尔的少女在还是不在?……’要求我们一听到这个问题就痛苦得昏厥过去,噢!……您未免……”

“您还自称是诗人呢!”杜梅叫道,“对您自己描写的东西,难道您一点感受都没有吗?”

“嘿!对于我们诗中吟咏的贫困或欢乐,如果都要亲自感受的话,我们几个月之内就要象破旧的靴子那样精疲力尽了!

……”诗人冷笑着说,“对,您从勒阿弗尔到巴黎来一趟,而且到了卡那利府上,不能空手而归呀!大兵!”卡那利摆出荷马笔下英雄人物的形体动作和手势,“请您从诗人这里学学这个吧:‘一个人,他的情感再伟大,也是一首带有个人色彩的诗歌,就连他最要好的朋友,对这个也不会感兴趣。这是只属于您自己的珍宝,这是……’”

“对不起,我打断您的话,”杜梅说道,他厌恶地望着卡那利,“您来过勒阿弗尔吗?……”

“一八二四年春天,我去英国的时候,在那里停留过一天一夜。”

“您是一个看重荣誉的人,”杜梅接口说道,“您能向我保证您不认识莫黛斯特·米尼翁小姐么?……”

“这个名字在我耳边响起,这还是第一次,”卡那利答道。

“啊!先生,”杜梅大叫起来,“我这是碰着什么无头案了啊!……我在追查中,可以指望得到您的帮助吗?我可以肯定,有人盗用了您的名字!昨天,您大概收到一封勒阿弗尔来的信吧?……”

“我什么也没收到呀!先生,请您相信,”卡那利说道,“我一定尽一切可能给您帮忙……”

杜梅告辞,心中充满焦虑,他以为这是丑八怪比查冒充这位伟大诗人来引诱莫黛斯特。与此同时,与之相反,象一个要复仇的王子那样机灵、细心,比侦探还巧妙的比查,正在对卡那利的生活和所作所为进行搜索。好在他个子矮小,可以避开任何人的耳目,就象一个小虫在一棵树的边缘上爬行,丝毫不为人注意一般。

布列塔尼人杜梅刚走,拉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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