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不管她是交际花还是少女,冒出“你很漂亮!”

这句话时,哪怕这是虚情假意的话,一个男子如果朝这句话所包含的巧妙的毒素打开自己厚厚的脑壳,那么,一种永恒的联系就会将他与这个可爱的说谎女人拴在一起,就会将他拴在这个诚实的或者滥污的女人身上。于是,她成了他的整个世界,他渴望着证实这一点。哪怕他是一个王子,对这件事也永远不会厌烦!爱乃斯特在房间里骄傲地踱来踱去,在镜子前正面、侧面、半侧面地照来照去。他试图给自己挑出点毛病。可是一个魔鬼般令人信服的声音对他说:“莫黛斯特说得对!”于是他又回来看信,将信重读一遍。他仿佛看见他那天仙一般的金发女郎就在眼前,他跟她说起话来!他正在沉醉之中,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来,给了他一击:“她以为我是卡那利,而且她又是百万富翁!”他的整个幸福顿时垮台,就象一个夜游症患者,睡梦中爬到了房顶上,一有响动,向前一迈,滚下房顶,摔到地上,粉身碎骨了。

“如果没有诗人大名鼎鼎的光环,她就会觉得我丑陋不堪了!”他大叫一声,“我陷入了多么可怕的境地啊!”

拉布里耶尔确实是他信中描写的那种人。正象他所显示出来的那样,他心地太高尚、太纯洁了。对于事关荣誉的问题,他是毫不犹豫的。他立即决定,莫黛斯特的父亲如在巴黎,就去向他坦白一切,并且将他和卡那利开这个巴黎式玩笑引起的严重后果告知卡那利。对于这个高尚正直的年轻人来说,莫黛斯特的大量财产是一个决定性的因素。他尤其不愿意被怀疑为利用这场书信往来骗取一笔嫁妆。他与莫黛斯特通信时,在他这方面,完全是真心诚意的。他从尚特蕾娜街自己的住所出发,去银行家蒙日诺府的路上,泪水涌上了他的眼睛。这位银行家的财产、姻亲和各种关系户头,有一部分就是他的保护人,那位首相帮忙的结果。

就在拉布里耶尔向蒙日诺银号的老板讨教,打听他自己的奇特处境需要了解的各种情况时,卡那利家中出现了一个戏剧性的场面,这是看到前中尉突然动身便可以预料到的。

杜梅是帝国军校的真正士兵,他那布列塔尼人的热血一路上都在沸腾。在他想象中,一个诗人必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怪物,一个玩弄叠句的小丑,住在阁楼上,穿着每一条衣缝都已发白的黑呢衣服,靴子有时没有鞋底,内衣毫无特色,用手指头抠鼻子;不象比查那样在纸上划来划去的时候,就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走进诗人居住的漂亮公馆,看见院子里有一个仆役在擦洗马车,远远看见在光彩夺目的餐厅中还有一个仆役穿得跟银行家一样气派。这时,他脑海中、心中沸腾的念头,好象给泼了一瓢冷水。他向那位青年马夫问话,青年马夫叫他去问那餐厅中的仆役。这个仆役一面打量着他,一面回答说,男爵先生不见客。

“男爵先生今天要去行政法院开会,”那仆役最后说道。

“这里可是诗歌作者卡那利先生府上?”杜梅问道。

“德·卡那利男爵先生正是您说的那位伟大诗人,”贴身佣人回答道,“可他同时也是行政法院的审查官和外交部的随员。”

杜梅本是来扇那个“舞文弄墨的家伙”(用他表示蔑视的字眼来说)耳光子的,万万没想到,人家原来是一位国家高级官员。他等待着卡那利接见的客厅,非常豪华,光彩炫目。

卡那利的一件黑色礼服,贴身佣人忘了拿走,放在一张椅子上,衣服上那个挂勋章用的十字形小别针闪闪发光,引起老杜梅的沉思。很快,他的视线又被一只光芒四射、做工精细的镀金银杯所吸引。银杯上刻着:“公主赠”几个字,使他大吃一惊。然后,在与此相对的位置上,他又看见一个塞夫勒瓷瓶,嵌在一个底座上,上面镌刻着:“王太子夫人赠”几个字。这无言的提醒使杜梅恢复了理智。这时,贴身佣人正在向主人请示,是否愿意接见一个陌生人,这个人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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