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那时医生常叫肺病患者到阳光充足的地方去养病。

“一个魔鬼,一个天使!”人们常常不怀恶意地这么说,谁知竟不幸而言中。

卡罗琳娜死后,可怜的德国女人关在自己卧房里,什么人都不见,整整哭了一个月。等她再出来时,已患上眼疾。失明以前,她不顾所有朋友的劝阻,前往卡罗琳娜墓上凭吊了一番。这最后的影象色彩鲜明地留在她黑暗的世界中,正如光线很强时最后看到一个红色的物体,闭上眼睛以后,那红色的幽灵仍在闪闪发光一般。经过这场可怕的、双重的灾难,莫黛斯特便成了独养女,她的父亲却还不知道。这使杜梅变得不是比过去更加忠心耿耿,而是更加胆战心惊。正象所有没有孩子的女人一样,杜梅夫人对莫黛斯特爱得要命,将自己廉价的母爱慷慨相赠,但是她不敢漠视丈夫的命令。她丈夫对女性间的友情也有所戒备。这道命令是这样的,毫不含糊:

“如果偶尔有个男人,不论什么年龄,不论社会地位如何,”杜梅说道,“跟莫黛斯特说话,偷眼看她,跟她眉来眼去,这个人就算没命了。我要一枪打得他脑浆飞溅,然后我听凭王家检察官处置:说不定我一死能够救她。你要是不想看着我掉脑袋,我在城里的时候,一定在她身边好好顶替我。”

三年来,每天晚上杜梅都检视自己的武器。两条比利牛斯狗似乎也承担了他的一半誓约。这两只畜生极通灵性。一只睡在家里,另一只在一间小棚内站岗放哨,从不出来,也不吠叫。这两条狗要是对哪个人动一动上下颌,那他可就没命了。

母女二人在木屋别墅过的日子,诸位现在可以想象得出了。拉图奈尔和夫人,常常由哥本海姆陪同,差不多每天晚上都来给他们的朋友作伴,玩惠斯特纸牌戏。谈话内容不外乎勒阿弗尔的生意、内地生活的小插曲之类。晚上九、十点钟光景,大家分手。莫黛斯特安顿她母亲上床就寝,母女二人一起祷告,反复默念她们心中的希冀,谈论她们漂泊在外的亲人。然后女儿亲吻母亲,十点钟回到自己的卧室。第二天,莫黛斯特伺候母亲起床,还是同样的小心侍奉,同样的祷告,同样的谈话。说句夸奖莫黛斯特的话,自从那可怕的残疾夺去她母亲的视觉那一天起,她就成了母亲的贴身女仆,而且无时无刻不是体贴备至,从不懈怠,从不觉得单调乏味。

她情意深切,总是温存和顺,这在女孩儿家身上委实难得。凡是目睹她这样孝顺的人,都对她赞不绝口。对拉图奈尔一家、对杜梅夫妇来说,莫黛斯特在道德方面是一颗明珠,这一点诸位也是了解的。午饭与晚饭之间,天气晴朗时,米尼翁夫人与杜梅夫人在近处散散步,一直走到海边。莫黛斯特陪同前往,因为可怜的盲人必须有两人搀扶才行。我们刚才在一个场面中间插进这些说明,好比加进一个括号。就在上述场面出现之前一个月,有一天,杜梅夫人带着莫黛斯特游玩,到远处散步。米尼翁夫人与她仅有的几位朋友,拉图奈尔夫人、公证人和杜梅,进行商议。

“请你们听我说,朋友们,”盲人说道,“我的女儿爱上什么人了,我感觉得到,我看得见……她发生了奇异的变化,我不明白,你们怎么竟没有察觉……”“天哪!”中尉大叫一声。

“杜梅,请你不要打断我的话。有两个月了,莫黛斯特有意打扮自己,好象要去赴约会似的。她现在对鞋子挑剔得要命,她要充分显示出双脚的美,对鞋店老板娘戈贝太太出言不逊。对给她做衣服的裁缝,也是这样。某些日子,我可怜的小宝贝沉默寡言,全神贯注,似乎在等待什么人。她说话的语气变得急促,仿佛问她话的时候,影响了她的等待和她的暗中盘算,惹她不高兴。然后,如果这个等待的人来了……”“天哪!”

“杜梅,请你坐下!”盲老太婆说道,“莫黛斯特就心花怒放!唉!在你们看来,她并没有心花怒放,你们的眼睛忙于欣赏自然景色,抓不住这些非常细微的差别。这种欢快

请稍后,加载中....
字体大小
背景颜色
阅读模式左右翻页上下翻页
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