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解决法?”

“那你就发脾气呀,你对他说:‘我原以为您爱我,尊重我,可是您对我已经无动于衷了,连忌妒心都没有了……’你会知道怎么说的。‘如果马克西姆遇到这种情况(你可以拿我做例子),他会立刻杀死他的情敌(你哭出来)。而法比安(把他同法比安相比,使他感到羞愧),我喜欢他,他也许会拔出匕首来杀死您的。啊!这才是爱呢!所以,您听着,别了,晚安,回您的公馆去吧,我嫁给法比安了,我姓他的姓了!他不顾他的老娘反对了!……’最后,你……”

“晓得了!晓得了!我会做得非常出色的!”匈兹太太大声说,“啊!马克西姆不愧为马克西姆,如同德·玛赛不愧为德·玛赛一样。”

“拉帕菲林比我强。”德·特拉伊伯爵谦虚地说,“他进行得很顺利。”

“他有三寸不烂之舌,可是你有手腕,有势力!有硬功!

也有软功!”匈兹太太说。

“拉帕菲林什么功夫都有,他城府深,有教养,而我是大老粗。”马克西姆说,“我去拜会了拉斯蒂涅,他立即同掌玺大臣谈妥,法比安任职一年后将被任命为法庭庭长并授予他四级荣誉勋位。”

“我一定做个虔诚的教徒!”匈兹太太回答说。她这句话说得字字真切,以便获得马克西姆的赞同。

“神甫比我们有用。”马克西姆立即应道。

“啊!真的吗?”匈兹太太问,“那我在外省一定能遇到可说话的人,我已经开始演我的角色了。法比安已告诉他母亲圣宠启迪了我,他谈到我的一百万法郎和他的庭长职务,使老太太着了迷。她同意我们跟她住在一起,向儿子讨我的画像,并把她自己的画像寄给了我。要是爱神看见她的画像,那一定会……厥倒的!你走吧,马克西姆,今天晚上我要叫我那可怜的人儿死了心。这样做真叫我心碎。”

两天以后,夏尔·爱德华在赛马俱乐部门口对马克西姆说:

“成了!”

德·特拉伊伯爵听了微微一笑。这话里包含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常常是出于报复的人才干得出来的悲剧。

“我们去听罗什菲德诉苦吧。”马克西姆说,“你和奥蕾莉,你们都达到了目的!奥蕾莉已经把阿蒂尔赶出门了。现在必须哄着他点儿,让他给杜·隆斯雷太太三十万法郎并同他妻子重新和好。我们要向他证明贝阿特丽克丝比奥蕾莉强。”

“我们离预计的期限大概还有十天时间。”夏尔·爱德华狡猾地说,“凭心而论,我们做得并不过分。现在我认识了侯爵夫人,这可怜虫还得让人偷呢!”

“事情闹开了,你将怎么办?”

“只要有时间,总会想出办法来的。我有思想准备,会干得更加出色。”

两位浪子一起走进了大厅,发见德·罗什菲德侯爵老了两岁。他没有穿紧身马夹,失去了风度,胡子很长。

“你好哇,亲爱的侯爵?……”马克西姆说。

“啊!亲爱的,我这辈子完蛋了……”

阿蒂尔讲了有十分钟,马克西姆一本正经地听着,心里却想着他一星期后就要举行的婚礼。

“亲爱的阿蒂尔,我早把我所知道的拴住奥蕾莉的唯一办法告诉了你,而你不肯……”

“什么办法?”

“我不是曾经建议你到安东尼亚那里去吃夜宵吗?”

“的确……有什么办法!我爱……你谈情说爱就象格里西埃①摆弄剑术一样。”

①格里西埃(1791—1865),巴黎的一位剑术教师。作者在写这部小说时,格里西埃刚在巴黎蒙马特尔区开办剑术馆不久。

“听我说,阿蒂尔,付给她小公馆的三十万法郎,我保证你的日子过得比她好……我看见阿瞿达想跟我说几句话,以后我再跟你谈那位你不认识的美人儿。”

马克西姆丢下这位无法安慰的人,向那位需要安慰的家庭的代表走去。

“亲爱的,”另一位侯爵跟马克西姆咬耳朵,低声说:“公爵夫人急得要命。卡利斯特悄悄地收拾了箱子,领了出国护照。萨宾娜想要跟踪这两个出走的情人,出其不意抓住贝阿特丽克丝,同她拼了。萨宾娜有孕在身,这会变成一种相当危险的欲望,因为她已经公然去买手枪了。”

“请告诉公爵夫人,德·罗什菲德太太不会出走的,再过半个月,一切都会圆满结束。现在,阿瞿达,你的手呢?无论是你,也无论是我,我们什么也没有说过,什么也不知道!

我们佩服命运!……”

“公爵夫人已经让我把手放在圣经和十字架上发誓守口如瓶了。”

“一个月之后,你会接待我的妻子吗?……”

“非常高兴。”

“一定会皆大欢喜。”马克西姆回答说,“不过,请告诉公爵夫人,她去意大利的旅行要推迟六个星期,事情与杜·恺尼克先生有关,原因你以后会知道的。”

“什么事?……”阿瞿达瞅着拉帕菲林问。

“在动身前要解决一下苏格拉底①的那句话:‘我们欠埃斯科拉底俄斯②一只公鸡。’③您的连襟要还一下鸡冠债。”拉帕菲林泰然自若地回答。

①苏格拉底(公元前470—399),希腊哲学家。

②埃斯科拉底俄斯,希腊神话中的医神。

③花柳病俗称鸡冠疮,苏格拉底这句话影射人们得了花柳病。

在随后的十天里,卡利斯特一直怒火中烧,由于爱贝阿特丽克丝爱得真切,更加怒不可遏。贝阿特丽克丝对他的这种感情是了解的。马克西姆·德·特拉伊向德·葛朗利厄公爵夫人原原本本、毫无掩饰地描绘了卡利斯特的这种感情。凡是正常的人一辈子当中大概都有过一次这种不能自己的狂热感情吧。侯爵夫人则感到自己被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征服了,被一位青年征服了。这青年不把她的身分放在眼里,他同她一样是贵族出身,看她的时候目光凌厉,冷静;她使出女人的最大本事也难以获得他赞许的微笑。总之,她成了暴君欺压的对象,这位暴君每次同她告别时都弄得她哭哭啼啼,自尊心受到伤害,并相信是自己错了。

夏尔·爱德华做给德·罗什菲德太太看的戏,正是六个月以来德·罗什菲德太太做给卡利斯特看的戏。贝阿特丽克丝自从在意大利剧院当众受辱以来,就不曾同杜·恺尼克先生一起外出过,因为她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您喜爱上流社会和您的妻子胜于喜爱我,这说明您并不爱我。你若是想要证明您爱我,您就为我牺牲您的妻子和上流社会。抛弃萨宾娜,我们一起住到瑞士、意大利,或者德国去!”

她凭借这强硬的最后通谍,建立了一道女流们报之以冷淡、轻蔑和傲视的封锁线。她自以为这样就摆脱了卡利斯特,认为他任何时候都不敢同葛朗利厄一家决裂。抛弃拥有德·图希小姐赠与的财产的萨宾娜,那不是注定贫穷,自作自受吗?可是急得发疯的卡利斯特瞒着别人领了出国护照,并请他母亲给他寄来一大笔款子。在这笔款子寄到之前,他监视着贝阿特丽克丝,布列塔尼人的忌妒感情猛烈地冲击着他。

拉帕菲林在俱乐部里把这重要情况告诉马克西姆之后的第九天,男爵终于收到了母亲寄来的三万法郎,急忙赶到贝阿特丽克丝那里,想冲破封锁线,赶走拉帕菲林,跟他息了怒的意中人一起离开巴黎。

这是一种艰难的选择:尚有些许自尊心的女子,要么永远堕落下去,不再能够自拔,要么改邪归正,重新做人。迄今为止,德·罗什菲德太太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有道德的女子,心里却爱上了两个人。可是,既爱夏尔·爱德华,又接受卡利斯特的爱,她就会失去自尊:因为说谎的开始,也就是不顾羞耻的开始。她曾经委身卡利斯特,因此任何力量都不能阻止这位布列塔尼人跪在她面前,流淌彻底悔恨的眼泪。女子们熄灭爱情的冷酷无情的态度,许多人都感到惊讶。但是,她们如果不用这种办法来与过去告别,人生对她们来说就没有尊严了,一旦堕入致命的放荡生活,就再也不能自拔了。

处在这种完全出乎意料的情况下,如果拉帕菲林来了,她就有可能得救。可是,老安东尼的精明毁了她。

她听到一辆马车在门口停了下来,便对卡利斯特说:“有客人来了!”

为了防止情敌之间闹事,她向门口奔去。

为人谨慎的安东尼对夏尔·爱德华说:

“侯爵夫人出去了!”

夏尔·爱德华前来并非为了别的,正是为了听到这句话。

贝阿特丽克丝从老仆人那里得知是年轻的伯爵来访,以及老仆人的回答之后,说:“好!”她走回客厅的时候,暗自说道:

“我做修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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