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涌上了德·图希小姐的眼睛。她不敢抬头看讨厌的克洛德·维尼翁,也不敢抬头看天真的卡利斯特。她的内心被人看透了,感到很恐慌。一个男子,不管他的智力如何,能猜中如此细腻的感情,能猜中象她所具有的这样崇高的英雄主义,简直令她难以置信。卡利斯特看见他一向景仰的女人垂头丧气,因自己的崇高被人揭穿而感到难为情,不禁深为同情。他出其不意地扑在卡米叶脚下,亲吻她的双手,用她的双手捂着自己流满泪水的面孔。

“克洛德,”她说,“不要抛弃我,今后我怎么办呢?”

“您有什么可担心的?”批评家回答,“卡利斯特已经发疯似的爱上了侯爵夫人。他的爱是您自己挑动起来的。在您和他之间,您不可能找到比这爱情更强大的障碍了。这爱情对我来说很好。昨天,对您对他都还有危险,可是今天,对您来说,一切都会成为母亲的幸福。”他以嘲弄的神情看了她一眼。“他的成功将成为您的骄傲。”

德·图希小姐看看卡利斯特。卡利斯特听到这话猛然把头抬了起来。克洛德·维尼翁唯一的报复是高兴地看到卡利斯特和费利西泰羞愧得无地自容。

“您已经把他推向德·罗什菲德夫人,”克洛德·维尼翁接下去说,“他现在堕入了情网。您亲自为自己挖掘了坟墓。如果您早把心里话告诉我,您也许就能避免即将降临到您头上的不幸。”

“不幸!”卡米叶大声说,同时抱住卡利斯特的头,拉向自己,亲吻他的头,泪水潸潸落在他的头发上,“不,卡利斯特,把您刚刚听到的一切统统忘掉,我对您来说算不了什么!”

她挺起身子,站立在这两位男人之间,她的双眼炯炯发光,照亮了她的整个灵魂,使他们看得目瞪口呆。

“克洛德刚才的谈话,”她接着说道,“使我懂得了没有希望的爱情的美与崇高,这不是唯一使我们接近上帝的感情吗?不要爱我,卡利斯特;至于我,我将永远爱你,没有一个女子会象我这样爱你!”

一只受伤的大雕在巢里也从来没有发出过这种惨烈的叫声。克洛德一条腿屈膝跪下,拉起费利西泰一只手,吻了一下。

“朋友,回家去吧,”德·图希小姐对卡利斯特说,“您母亲可能会操心的。”

卡利斯特慢步向盖朗德走去,不时回首眺望贝阿特丽克丝卧房窗户上闪亮的灯光。十五个月来,卡米叶不肯给他幸福,他几乎心怀怨恨,现在发现自己对卡米叶只有一点儿同情,觉得十分惊讶。卡米叶刚才使他产生的情绪波动,现在还不时有所感觉,他感到自己头发里还有她洒下的泪水,他为她的痛苦而痛苦,仿佛听到了她的呻吟——几天之前他还十分眷恋的那位伟大妇女肯定会呻吟的。他打开家门的时候,屋里一片寂静。他透过窗户看见她母亲在那盏造型古朴的油灯下做针线,等着他。卡利斯特看到这情景泪水湿润了眼睛。

“你又怎么啦?”法妮问,面孔上流露出极其不安的表情。

卡利斯特没有回答母亲的问题,而是伸手搂住母亲,亲她的双颊、前额和头发,其感情之奔放,做母亲的都会感到高兴,她们赋予其生命者的微妙热情也会透入她们的身心。

“我爱的是你,”卡利斯特对母亲说,母亲几乎感到难为情而脸红,“你为我费尽了心血,我要使你幸福。”

“孩子,你今天同往常不一样。”男爵夫人一面说,一面审视她的儿子,“你遇到什么事啦?”

“卡米叶爱我,而我不爱她了。”他回答。

男爵夫人把卡利斯特拉过来,亲了亲他的额头。这座棕黄色的、挂着壁毯的古老大厅里一片寂静。卡利斯特听见母亲的心在扑通扑通跳着。这位爱尔兰妇女对卡米叶心怀妒意,早就预料到会如此的。每天晚上在等儿子的时候,这位母亲仔细分析过这女人的感情。经过一番认真思索,她看出了卡米叶的心曲,但弄不清原因,她设想这位女子身上有一种母性的古怪欲望。卡利斯特的话使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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