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晨,凯嘉鲁埃的一位表兄弟来看望德·庞·奥埃尔小姐。他想把夏洛特嫁给一个有六万年金的人,跟她讲了七个小时有关德·图希小姐的事,使她心烦意乱。现在钟楼上已经敲九点三刻了,卡利斯特还不回来。他在图希庄园,也许要到天亮才会回来。”

男爵夫人听着,神甫不知不觉已经把对话变成了独白。他瞅着自己的教徒,教徒的面孔上呈现着不安的神情。男爵夫人涨红了脸,浑身在颤抖。这位母亲听得吓呆了,美丽的眼睛里流下了泪水,格里蒙教士看了大受感动。

“明天我去见德·庞·奥埃尔小姐,您请放心。”他以安慰的口吻说,“也许事情并不象人们说的那么糟,我会弄清情况的。再说,雅克琳小姐信任我。卡利斯特是我们的学生,是不会让魔鬼迷住的。他肯定不愿意闹得家里不安宁,也不会打乱我们为他的前途所做的安排。因此,您不要哭,不是一切都完了,夫人。失足不算是堕落。”

“您不过让我知道了详细情况罢了。”男爵夫人说,“首先发现卡利斯特变了的难道不是我吗?一个母亲感到自己在儿子心中只是次要的人了,或者不再是唯一的人了,是十分痛苦,十分伤心的。男人生活中这个阶段是做母亲的一项心病。

我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没料到来得这样快。总之,我本来想,他至少会爱上一位高贵美丽的女子,而不是一个滑稽演员,一个蹩脚的闹剧演员,一个戏子,一个习惯于虚情假意的作家,一个将来会欺骗他并使他不幸的坏女人。她有过艳遇吧?……”

“同好几个男人有过。”格里蒙教士说,“这个大逆不道的女人居然是布列塔尼出生的人!丢尽了故乡的脸!星期日讲道时我要讲一讲她的问题。”

“您可别这么做!”男爵夫人说,“盐工和农民很可能闹到她门上去。卡利斯特是名副其实的布列塔尼人。如果他在她家,很可能发生不幸,因为他会象保护圣母一样保护她。”

“十点钟了,我祝您晚安。”格里蒙教士说,点亮了他的风灯上的松脂烛。风灯的玻璃和金属架子明净锃亮,说明他的女管家十分仔细,家里的一切东西都收拾得很好。他接着又说:“夫人,一个由您养育,由我用基督教精神培养起来的青年,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一个为人象羊羔一样洁白无瑕的孩子,谁料到会跳到这样一个泥坑里去呢?”

“也许还不至于如此吧?”男爵夫人说,“可是,一个女人怎么会不爱上卡利斯特呢?”

“这个妖精在图希庄园住这么久就足以证明了。从她成年到现在二十四年来,这次在家乡呆的时间最长。对我们来说,过去她住到家乡来的时间幸好不长。”

“一个四十岁的女人,”男爵夫人说,“我在爱尔兰听说这种年纪的女人是青年人最危险的情妇。”

“在这方面,我很无知。”神甫回答,“我到死也不会知道。”

“唉!我也一样,”男爵夫人天真地说,“我要是曾经有过这方面的经验,现在便可以观察卡利斯特,给他出主意,给他安慰了。”

神甫不是单独一个人穿过清清爽爽的小庭院,男爵夫人把他一直送到大门口,希望能听到卡利斯特走在盖朗德街上的脚步声。但她听见的仅仅是神甫走路的声音。神甫的步履稳健而沉重,声音渐渐远去,越来越弱,最后完全消失。这时宁静的小城里响起了神甫住宅的关门声。可怜的母亲知道全城都已了解她以为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事,怀着难受的心情回到屋内。她坐下来,用旧剪刀把灯芯剪一剪,使灯头亮一点,拿起绒绣活儿,边做边等卡利斯特。男爵夫人自以为她这样守候可以迫使儿子早点回家,在德·图希小姐家呆的时间少一些。但母亲出于忌妒的这种心计也无济于事。卡利斯特去图希庄园的次数日益频繁,而且回来得一天比一天晚,昨天直到午夜方才回家。男爵夫人陷入母性的沉思之中,手里不停地做着绒绣活,就象那些一面做着手工活儿一面想心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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