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众顶着七月的骄阳等在那儿,神情激昂,十分狂热。贡松带领的那些人刚和马拉的人汇合到一起。圣安托万区的人认出了圣马尔索区的弟兄们,就向他们招呼。
贡松站在那些革命党人的前面,马拉呢,却不见了。
广场上的景象十分可怕。
人们看到比约,叫嚷得就更加厉害。
“怎么样?”贡松朝他走过来问道。
“嗨!那个人真勇敢,”比约说。
“‘那个人真勇敢’,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贡松问道。
“我的意思就是说他很顽固。”
“他是不是不肯把巴士底狱交出来?”
“是的。”
“他是不是顽固地要抵抗围攻?”
“是的。”
“您认为他会抵抗很久吗?”
“他会抵抗到死。”
“好吧!那他就死吧。”
“但是我们得牺牲多少人啊!”比约嚷道,显然不相信上帝会把将军、国王、皇帝这些掌握生杀大权的人所擅取的那个权利赐给他。
“呸!”贡松说,“世上的人太多了,因为有一半人分不到面包,是不是,朋友们?”贡松转身对着大家说道。
“是的!是的!”人们带着崇高的牺牲精神嚷道。
“但是护城河呢?”比约问道。
“只要有一处给填满了就行,”贡松答道,“我已经算过了,我们一半人的身体就能把那条护城河全部填满,是不是,朋友们?”
“是的!是的!”人们象先前一样激动地重复道。
“那么,好吧,”比约沉重地说道。
这时候,德·洛内出现在城堡的平台上,后面跟着德·洛斯姆副典狱长和两三个军官。
“开始吧!”贡松对典狱长喊道。
典狱长转过身去没有睬他。
贡松对别人的威胁也许还能容忍,但是却受不了别人的轻蔑。他迅速举枪,瞄准射击,典狱长的一名随从当即倒下。
霎时间,枪声四起,仿佛就等着他的这个信号似的,巴士底狱的灰色塔楼给子弹打出了一道道白色花纹。
在民众射出这排子弹以后,接下来是几秒钟的寂静,好象民众对自己刚刚做的事忽然感到害怕似的。
随后,在一座塔楼的顶部闪现出一道火光,散发出一团烟雾;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接着密集的人群中响起一片痛苦的喊叫声。巴士底狱向民众开了第一炮,一批人首先倒在血泊中。战斗打响了。
受到炮轰的民众刚才还那么气势汹汹,这时却好象非常惊骇。单从巴士底狱采取的这种防御措施上就可以看出,它是无法攻克的。民众开始显然以为,在这个政府不断对他们作出让步的时代,巴士底狱也会不经流血自己让步的。
他们搞错了。向他们开的这一炮就给他们所从事的那项宏伟的工作规定了一个限度。
紧接着那发炮弹之后,守卫部队从巴士底狱的平台上面,对准广场又射了一排子弹。
接下来,又是一片寂静,只听见这儿那儿发出几声喊叫,几声呻吟和几声哀鸣。
这时候,人群中起了很大一阵骚动:人们在把死者和受伤的人抬起来。
但是,民众并没有想要逃跑,即使这么想了,算算人数,也会感到羞愧。
因为,林萌大道、圣安托万街和圣安托万区这时已经成了一片宽阔的人海,每一个浪头里都有一张人脸,每张人脸上都有两只闪闪发亮的眼睛和一张发出威胁的嘴。
一转眼,这个地区所有房屋的窗口,即使是在枪弹射程以外的,都挤满了射手。
只要平台上或炮眼里出现一个荣誉军人或瑞士兵,就有一百支枪瞄准他。弹雨已经把遮蔽堡内士兵的那道石墙的墙角打坏了。
但是他们不久就厌倦了,不想再对巍然不动的石墙开枪射击。他们的枪要瞄准的是人的肉体,子弹打出去时,他们想看到的是血,而不是灰尘。
人群中闹哄哄的,各人都抢着发表自己的意见。
大家在那个发表意见的人的四周围成一圈,等他们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