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允许你利用我这封信去支持你的努力,为了人们所审判而太轻易枪毙的那些同志。
倘若你怀疑我的报告,那请你去问我的旅行同伴维痕、西诺和卜兰格,他们一定会肯定我所写的。
我不说起第五个旅伴,他不能反对目前当权的那些莫斯科偶像,这些偶像也许明天也要被人枪毙的。因为,谁晓得呢,照这情形下去,俄国革命的最优秀分子不会自相残杀同归于尽!
同志,请你接受我的最好的工会的敬礼。
克列伯·列格,全国矿工联合会副书记。
(发表于二月二十五日《工会报》)
克列伯·列格宣言(发表于巴德加勒《启明报》,转载于一九三六年十二月二十日《时报》)
我写过文章,说俄国妇女所做的那一类工作,在我看来,丝毫不是我们在法国所要的社会主义的。我不怕有人来否认俄国妇女专从事于这类工作。
好像是我说谎,好像我在毁谤俄国革命。
在卡尔文,虽然我起初拒绝,人们仍迫我说出我所见的。我说过的话原文如下:
“俄国工人现在地位,比起革命以前进步得多。”
我说过,俄国矿山工作方法——我曾举出两例,并加以称赞——我们的矿工是不肯接受的,因为我们有更好的,有最好的方法。于是我又被告毁谤俄国革命和信口胡说了。我们生活在这个愁惨的时代,真话遭人唾骂,谎言则受人尊崇。各地矿工××产党同志都起来抗议我所说的真话。是一个口令么?我公开说,我开始疑惑这个,而这绝不会使我惊讶的,因为在某些方面,人们并不忘记我在工会组织中占据一个负责任的位置。
是的,人们在俄国做了些好的事情;是的,人们改善了工人阶级的生活;是的,人们在那里建设俄国式社会主义;不,法国工人,在其劳动,安全,生活,自由及文化条件,并不逊于俄国工人,恰好相反,是好些,我要说:好得多。
◎戴尼叶医士用笺,一九三六年十二月四日
先生:
高尔基下葬那日我正在莫斯科,我听到了你的演说,我很难过,因为我知道你是诚实的,我害怕你在此居留期间只成了一种长久的骗局。我刚读了《从苏联归来》,于是松了一口气。我到俄国去研究某些生物物理学问题,我自由地同那边同道们生活在一起,没有官厅和翻译的干预,我同他们心心相印,——而我感觉痛苦了。你说得很好:非附和主义者是被排出生活之外的。我的所有的同道,那些“肚子内有汁”的,都将思想和著作隐藏起来,一举一动也须不断地受抑制。我的有自由观念的朋友,有些是医生,有些是著名教授,都被迫而有两种人格:外表的,人家看得见的,说话的,表示出来的,这是一种;其他的,则他们深藏起来,非过几天亲密的生活之后不肯显示于人。
请接受我的敬礼。
戴尼叶。
◎摘录一九三六年十月在医科大学的一篇演说
在苏联谁能做医生呢?工作后来随班听讲的工人或每月领一百十个卢布的学生。他们住在十卢布至十五卢布租金的房子内。
人家随着考试成绩如何或增或减他们的津贴。大学毕业之后,他们被派到乡村去,当医生助手或看护。现在大约有十万个医生,此时需要有四十万个。
直到两年以前,医生每月只能收入一百十个卢布,这个数目是不够的,所以有些医生宁愿去做技术工人,收入可以比较多些。那时要找人做医生是很困难的,妇女尤占多数。于是人们看到,医生在计划中虽然没有出息,却是国家所需要的,于是增加工资为四百卢布。以后人们又提高研究人员的报酬,医生助手的报酬。
……一九三〇、一九三一、一九三二、一九三三各年毕业的医生,知识都不够;他们被迫回大学来补习六个月。
……这个工作时间好像是很有利的,但我刚才所说的乃是理论,因为做了六个钟头的人是很罕有的。普通工资不过四百卢布,不够生活,一个医生做两种或三种职务,为的能得八百至一干二百卢布,因为必须注意到卢布的购买力:一件很普通的衣服值八百卢布;好的鞋子,二百至三百卢布;一公斤面包、一卢布九十;一公尺布一百卢布;此外直至一九三六年,每年必须拿一个月工资去购买公债;医生和他的家庭共住的一间房子,同时做饭厅、寝室、书斋、厨房等等用的每月须缴五十卢布租金。他若没有小孩,还是幸福的。
那边同道们的物质条件是很困苦的,但最难忍的还是精神上的压迫。他要留心他的看门人,那是格别乌的密探,他不能将他整个思想告诉他的医院同事。大战时,我们法国张贴的标语:
“莫做声,你要当心,敌人的耳朵在听你们!”在那边是实实在在的情形。
……某同道,科学院院士,刚坐了两年牢;人们对外国人说:他生病了。另一位被剥夺了讲座和实验室,因为他曾发表一种科学意见,不合于共产主义理论,他被迫写一份公开的悔过书,同伽里略一样,为的免被充军。为什么我没有看见那位我应会面的有自由观念的同道呢?我的电报直到我过后一个月才到他手;我去看他时候,人家对我说他不在,其实他在那里。
◎在巴黎,一九三六年十一月二十九日
先生:
当我在索契瞥见你时,我很害怕你受了欺骗,一种党派精神——进步之最可怕的敌人——会使你去赞美苏联新政;所以你的《从苏联归来》给了我一种真正的快乐。
我很能说俄国话,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你所见所闻的事情,我完全承认你所说的,而且感谢你敢于说出来。为表示我的微不足道的谢意,请你允许我寄给你我在那边所得的若干感想。
望上帝保枯我们法国能均衡而明达地走它的新路!
这是第三次,隔了三年时间,我又到俄国来。由于低层及其野蛮性的侵占,这制度一开始就让艺术、文化、感情受人糟蹋。
这是蛮族侵略之近代形式。
革命之后二十年了,仍旧有二等车和三等车。在最近建筑的一只俄国大轮船上,旅客之比例:三等占百分之七十五,二等占百分之二十,头等占百分之五。饮食、衣服、旅馆,也是这样。能付钱的人,就享受最好的位置。
工人每六日中有五日共做四十小时工作,一年之中有五个休假日,正式每年比法国工人多做四百个小时工作,法国工人每星期做四十个小时。但工资是如此之少,迫得工人每天做一天半或两天的工作,即在两个不同的地方做十二个小时至十六个小时的工作。
计件工作制比前更加盛行。有能力做此工作的人所得比同伙更多,同伙因为较不灵巧而欣羡他。
没有工作可做的时候,工人便闲着,而且拿不到工资。国家是没有感情的,有工作就交给工人做,工人应当做得快而且好,没有工作就让工人自寻出路,做别的事情,免致饿死。
小气,嫉妒,到处仍是一样的。小心伶俐的工人叫做“乌达尼克”(突击队员),赚得比伙伴更多,他们的不扣工资的假期可以达到一个月,他人只有两星期。
努力的人一般是受人抬举,得到报偿,但优遇亲信风气仍是盛行的,有好多微贱的有本事的人,离中枢目光远的,则仍完全不为人所知。
有些狡猾的、有野心的、很聪明的,或有亲戚奥援的,则能够造成享有非分特权的地位。每月工资在一百五十卢布至五千卢布中间。有些人比这少得多,有些人比这还多得多。
做了二十五年手艺工作之后,到六十五岁,工人每月可得三十七卢布养老金。
那些以前不能或不知储蓄的人,此时不愿成为儿女的负担,就继续做工:这样的人占最大多数。
国家复兴期间,造成一种努力,可以同我们战后情形相比;但努力,尤其在俄国,并不一定含有舒适或富足之意。
额外钟点到处都有,因为一切货物是贵到令人难以相信。至于大小工头,则他们奉到命令,于指定时间内做完某种工作。底下的工人或雇员若努力不够,则剩余工作应归工头包办,他们必要时每日须做十八个钟头工作,因为他们负有工人待遇及工作成绩之全责。
这不是容易的事情,他们的夹在中央政权和工人疏忽中间之地位有时是很难应付的。
经过三次预先警告之后,任何工人都可随时开除,无须赔偿损失,亦不用先期关照。
我参观过的一个工厂内,有一张布告通知工人:从九月一日起,凡不能生产规定的件数者,将毫不通融地被开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