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亚哥虽然因佩葛的玩笑而恼火,他终于忍住了心里的愤怒,露出笑容。他清楚争吵是愚蠢的。雪下得越来越大了,地平线上挂下了一层厚厚的幕布。在他们继续上行的那一会儿,司炉突然宣布看到了红色的标识。他对他的头儿说了一句话,把情况告诉他。但瞬间已消失,像他有时所说的,他的眼睛出现了幻觉。司机却什么也没发现,心砰砰跳着,被另一个人的幻觉弄得提心吊胆的,他几乎要丧失了勇气。在纷飞的鹅毛大雪后面,他想象中自己辨认出来的,是一大堆一大堆黑乎乎的物体,在眼前滚动,朝着他的机车奔来。那么,这些是不是塌下的山丘,阻挡路线的山脉,火车是不是真的要出事了?于是他惊慌地拉响汽笛,火车发出长时间的尖叫,这叫声是那样凄惨和悲哀地穿过整个暴风雪。随后,他谢天谢地自己拉了汽笛。因为火车很快地就穿过了圣·罗门车站,而他此前一无所知。

莉春号已经越过可怕的斜坡,开始自在地滚动着,亚哥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从圣·罗门到博尔贝克,路线是不知不觉地上升的,无疑,暂时,火车不会遇上麻烦。到布斯渥暂停三分钟的时候,他瞥见站长立在月台上,就喊了他,并对他说,他一路上多么地提心吊胆,他将无法到达卢昂,所以,恳请加一部机车,由两部机车来拖拉,而附近就是停车库,那里时常备有机车可供使用。但是站长回答说,对此他无法作主,上面没有批示。他所能提供的,是拿出五六把木锹,尽量扫净铁道上的积雪。佩葛取来了木锹,排在一排,放在煤水车的一个角落旁。

的确,莉春号在高地上速度均匀地继续奔跑着,没有太多困难。但它已疲惫不堪,每隔一会儿,司机就会示意司炉,让他打开炉门,添上煤炭。每次打开炉门,这一列在白雪世界里行驶的阴郁、漆黑的火车,就拖着美丽的尾翼的火花,穿越昏暗的夜空。已经是七点三刻了,天气已经泛白。但是,整个空间从地平线这一头到另一头,到处飞舞着雪花,人们只能勉强辨别出天边的苍白的亮光。然后天明前的困倦也是司机最惧怕的,虽然他们戴着护眼镜,眼睛还是满是泪水,他们极力眺望远方。司机的手没有放开他的驾驶盘,也再没有离开汽笛的短柄,出于谨慎,汽笛几乎是连续不断地尖叫着,这痛苦的鸣叫声,在白茫茫的荒野里,尖利而凄凉。

他们先越过博格,接着是叶府多,没有遇到什么障碍。到蒙德卫的时候,亚哥重新询问副站长关于路上的情况,但是后者不能给他确切的消息。火车还都尚未进站,只有一个电报通知说,巴黎的慢车,为了安全,被停在了卢昂。于是莉春号再次出发,喘着粗气,无可奈何地又跑了十三公里,直到巴朗坦的不太陡的斜坡。现在太阳已经升起,天空因雪光的映衬显得光洁但不透明。雪下得更密更大,好像是既模糊又寒冷的黎明坠落了,大地苍茫地铺在蓝天下。天色越来越亮了,风也越刮越猛,雪片也在风中狂舞,不子弹,每过一会儿,就要用那把添煤的锹,到煤水车深处蓄水箱中间除去煤上的积雪。左边和右边出现的乡野,仍然没有一点特征,使得他们两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在梦里逃跑:一大片平坦的田野,围绕着荆棘篱笆的肥沃牧场,种满苹果树的院落,都变成了单调的雪浪,毫无生气地起伏着,一切都消失在这白茫茫的一片之中。司机站着,暴风吹割着他的脸,手放在驾驶盘上,寒冷狂暴地袭击着他们。

终于,火车在巴朗坦站停了下来,站长贝西埃尔先生亲自走近机车,预先通知亚哥,说人们已经报告,莫弗拉十字房那面的雪已经积得很厚。

“没关系,我行的。”他加上了一句说,“不过,您将很辛苦。”

于是年轻人发火了。

“天杀地!在布斯渥,我就这样说过,要加一部机车,这对他们有什么难的?……他们却不肯,存心整我们是不是?”

列车长已从他的行李车上下来,也生气了。他在了望室里简直被冻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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