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星期五,乘勒哈费尔六点四十分快车的旅客们,清晨醒来的时候,都惊讶地喊叫了起来。因为鹅毛大雪已飘了一夜,地上一层厚厚的积雪阻碍了交通。
在敞房底下,拖着七节的车厢,三节二等,四节头等的莉春号,已有冒着烟,喘着气。五点半左右,亚哥和佩葛双双前来,讨论着天气,并忧心忡忡。现在,他们守在岗位上,等候起程的哨子吹响,目光向远处望去,凝视着敞开的月台门廓外面,雪还在大片大片地下落,在昏暗的天空中画出一道道微微震动的苍白颜色。
司机叽里咕“鬼才知道,我们能不能看见信号。”
“而且更不晓得我们能否出得了站台!”司炉补充了一句。
准时来上班的鲁博,手是提着提灯,站在月台上。尽管每隔一会儿,他们疲倦地打着哈欠,可是他仍没有停止工作。亚哥问他是否知道路上的情况,他走过来,握着他的手,回答说,他还没有接到电报。而当裹在披风里的塞薇莉娜下楼来时,他就亲自领她到一个头等的车室里,并把她安顿好。无疑的,他早就看到了两个小情人关怀温柔的目光。但是,他全然没有想对她的妻子说,在这样的天气出门旅行,出门旅行实在不益,应该另选时刻。
旅客们已陆续到来,手里提着小皮箱,身上裹得厚厚的,在清晨可怕的寒冷里你推我撞。甚至连鞋上的雪还没有溶化,就已经自顾自地躲进车厢里,把寒冷关在门外。月台上仍然是一片荒凉,几盏煤气灯亮光模糊昏暗,朦朦胧胧,看不清东西,只有机车的头灯,那么辉煌地亮着,照出一个明亮的小通道。
鲁博已举起他的提灯发出信号。车长吹起哨子,亚哥打开控制器,放出叫声回答他,然后拨准方向盘,准备启程。火车出发了。一分钟后,火车在鲁博麻木的目光中开走。
“当心!”亚哥对佩葛说,“今天不要开玩笑了!”
他已很好地注意到,他的伙伴好像也非常地疲倦,毫无疑问,这是他昨晚浪形的结果。
“哦!没有危险,没有危险!”司炉叽叽咕咕地说。
火车一开出站台棚,就立即进入了漫天飞雪之中。风是从东面吹来的,机车就这样迎着风雪慢慢行驶。他们站在隐蔽处后面,身上穿着厚厚的羊毛衫,眼睛上罩着防护眼镜,开始时并没有吃太多的苦头。但是到了夜里,火灯耀眼的光辉被大雪封杀。轨道反而笼罩着一层乳白色的浓雾,头灯的亮光照不到前面两三百米的地方,各种东西,好像在梦镜里出现似的,一切都在风雪中变得模糊不清。使司机特别担忧的是,自从越过第一个道口的红光起,他就发现,的确无法在规定的距离之内,看到关闭道口的红灯信号。他抓紧注意力,为了不致在风雪中“触礁”,然而又不能减低速率,因为他们是顶着巨大的风力往前开,任何放慢速度同样会有巨大的危险。
直到阿夫勒尔车站,莉春号还是以正常的速度前进,地上的积雪,也还没有引起亚哥的担心,因为它充其量只有六十厘米厚,扫雪车完全可以应付,亚哥最关心的是保持速度,他非常明白,作为一个优秀的驾驶史,除了生活有节制和爱护机车之外,就在于开足马力,使机车平稳地驾驶,没有过速过慢的震动。甚至可以说,这也是他的惟一缺点,他不服从信号而太相信自己,不愿让莉春号无故地熄火。所以有时他走得太远,像人们所说,压碎“脚上硬胝”——爆裂筒,这使他多受惩罚。但是此刻,当他感到有巨大危险的时候,他想到塞薇莉娜就坐在后面的车厢里,浓浓的爱意激励着他、坚强自己,每时每刻都保持紧张的状态,沿着双轨的路线,越过障碍,一直将她送到巴黎。
亚哥站在连接机车和煤水车的钢板上,在黑暗中受到不断地震动、颠簸。因为挡风玻璃沾满了水,他什么也辨别不清,为了让自己看得更加清楚,他把自己的大半个身子伸到车外的暴雪之中。他这样站着,脸暴露在狂风之中,肌肤受到千万条雪针的戳刺,仿佛被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