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德兰朝门口走去时，老太婆生怕她碰到自己，赶忙后退一步。
“吕布里卡，吕布里卡！”她咬牙切齿地低声叫道。“魔鬼将你从地狱中放出来，令你裸露邪恶的肉体勾引纯洁的男人。你红色的头发和嘴唇还如地狱的火一般在燃烧。你在炼狱中煅白了肉体的牙齿，跑到人世间来勾引男人，用他们的精血喂肥你。你漂亮而强壮，不知道羞耻，因为你是靠吃人肉活着……可是，只需上帝吹一口气，你就会变为灰尘。吕布里卡，你这个下流货，注定会像只母狗倒毙路旁，腐烂发臭……”
老太婆狂热地咕哝着，好像在念驱魔咒，保护自己免遭魔鬼攻击。她的谩骂很含糊，年轻的夫妇俩没怎么听清。他们以为古堡里所有人都睡了，看到老太婆站在黑暗中不禁吓了一跳。
看来老太婆什么都听见了，吉小姆正想请求她保守秘密，她倒先开了口，用训斥的口气冷冷地问道：“我明天怎么对你的朋友说？把你不光彩的事情告诉他？”
“住嘴！”吉小姆愠怒地大叫道。
“这个女人说得对，”马德兰说，“应当说明我们离开的原因。”
“唔！怎么说明由她吧……我想不出什么原因……叫她找个借口吧，例如说你父亲或母亲突然病故，我们得到噩耗，必须立刻赶去。”
热娜薇叶芙十分忧郁地看着小伙子，说：“我可以为你撒谎，孩子。但是，我的谎话不能免除你自找的痛苦。小心！地狱已经张开口，一个深渊横在你眼前，你要是执迷不悟，跟着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走，就会掉下去……”
“住嘴，疯老太婆！”吉小姆又大喝一声。
马德兰在老太婆灼人的目光逼视下，退后几步。
“她并没有疯，”她说，“你最好听她的话，吉小姆。
……让我一个人走吧。在这冬天的晚上，一个人顶着呼啸的寒风去逃难，是我罪有应得……你留下来，忘记我吧，不要为了分担我的羞耻而触怒上天。”
“不，我不想离开你。”小伙子一下子振作了精神，答道。“要受苦一块受，我甘心情愿，我爱你！走吧，我们会安静下来，会得到上帝饶恕的。”
热娜薇叶芙提高嗓门，斩钉截铁，不容置辩地说道：“上帝绝不会饶恕！”
这句不吉利的话，马德兰在雅克回来前听见过一次，现在当她打算消失时又听到了，不由得打个冷战，一下子浑身冰凉，四肢瘫软，站立不稳，踉跄一步扶住丈夫的肩头，才没有倒下去。
“听到了吗？”她对丈夫说，“上帝绝不会饶恕，绝不会的……我们逃脱不了惩罚。”
“别听这老太婆胡言乱语！”吉小姆拉着妻子向外走。
“上帝慈悲为怀，一定会饶恕心里充满爱和伤悲的人。”
马德兰摇摇头，重复道：“绝对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接着，她从心底里发出一声恐惧的叫喊：“啊！过去的事抖落了出来，以后它们会随时随地纠缠我。”
夫妇俩穿过衣帽间，出了大门。他们都隐约感到，这么仓皇出逃，又可笑又可悲，可是在突如其来的打击面前，他们慌了手脚，忍不住本能地采取这一行动，好像受了伤的野兽，跑到僻静的地方躲起来。他们没有权衡利弊，只顾躲开雅克，把自己的家留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