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六年七月二日。
列宁格勒的魔力、壮美和陈迹,立刻就迷住我了。固然,莫斯科对于我的心和我的精神有极大的意义,而苏联的(光荣的①)未来也强有力地在那里刻画着。但在莫斯科,我没有触起其他的历史纪念,除了拿破仑的征服,这个徒然的努力接着就是大失败;至于在列宁格勒,则好多建筑物都使得我回忆俄国和法国间最亲切的和最丰饶的精神交往。这些过去时代的交往,这个精神上竞赛,我很喜欢地认为是当时文化所能做到的最宽宏的最普及的最新颖的和最勇敢的事业,一种预告,一种准备,一种非意识的约言;是的,预约着我们今日革命的国际主义所应当实现的东西。
①人家暗示我,说这里须添加“光荣的”这个形容词。
但有一点须得指出的,即是过去的交往始终是个人的,是伟大精神对(伟大①)君主的交往,是伟大精神相互间的交往。至于今天建立的而为我们所从事的交往,则是深刻得多了;今天的交往乃是出于民众的本意,而且将形形色色知识者和劳动者溶为一炉,这却是自今以前从未见过的。所以我不是以我自己名义说话的;我向你们重述我对于苏联的爱时,也是表示法国广大劳动群众的感情。
①人们请我删去“伟大”二字,因为这词是不适宜于形容“君主”的。
倘若我和我的同伴来到你们中间,同时也带来精神交往的新的可能性,那我是全心愉快的。我永远反对什么种族的界限。有些民族主义者以为这界限是不可逾越的,是永远阻止不同民族间相互了解,使得他们精神不能沟通,使得这个民族精神不能进入那个民族精神的。这里,我很喜欢对你们说:自从我的青年时代以来,对于当时人们所指为斯拉夫灵魂的不可了解的神秘,我就特别亲爱地向往了,以至我觉得我同你们文学史上的伟大作家互相密切沟通起来:果戈理,屠格涅夫,陀思妥也夫斯基,托尔斯泰,以后,梭罗古勃,谢德林,契诃夫,高尔基,——只举出死去的人来说罢。我读他们的著作用的何等的热情,我可以说:用的何等的感激,因为他们除了最特异的艺术之外,还赠给我以最惊人的启示,关于一般人类以及我自身;他们开发他国文学所不曾涉足的灵魂区域,而且用着细腻、强力以及爱的范围以内的坦白,一下子便占据了灵魂的最深处,一面是最特殊的,一面又是最人性的。我尽我的力量,不断地使法国人去认识,去爱过去俄罗斯文学以及当今苏联文学。我们时常知道得很少,而且从这民族到那民族,我们也能犯着严重错误和很可惋惜的疏忽;但我们的求知心是很热烈的,同着彼尔·赫巴和我一道来的其他同志,耶夫·拉斯特,雪夫灵,达比和季友,也是如此;其中有两个是党员。他们同我一样,都预祝这次苏联旅行能使我们更加明了,并允许我们在我们回去之后使得法国民众更加明了,——他们对于苏联所应给予我们旧世界的新礼物,非常渴想知道。你们在这里所给我们表示的同情,鼓励了我。我喜欢以那还留在法国的好多人的名义敬向你们表示我们的亲切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