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认识伊齐道尔·迪考尔奈吗?这是个有诗才的工业家,一个聪明绝顶的人,他寄希望于法国人的开朗,如同偏僻地方的食品杂货商做蜡烛和胡椒的投机生意一样。简单地说,下面就是他的故事。

伊齐道尔·迪考尔奈明白欢笑正在法国消失,快乐的人在法国开始成为稀有和珍贵的商品。尤其在夏天,在炎热的日子里,当小园圃和娱乐场在林荫道的气灯下开放它们的舞厅时,这种商品是无价的。我的出众的朋友,既是个能干的商人,又是个大发明家,他心想出售快乐的时刻来临了,他筹划以每小时两法郎的价格做法国人的快乐的生意。

这一行动是非凡之举。他招了几百名壮实的汉子,耐心地把难度很大、抬腿至鼻子高度的技艺教给他们。他也让他们练习逼真地表现癫痫病人的狂笑;在对他们的训练完成之后,他把他们交给那些经营公共舞厅的人支配。

因此我们的笑没有消失。任何跳舞的人,任何笑的人,都是属于伊齐道尔·迪考尔奈的人。公共舞厅的经营者从他的商店中获得很大的好处。以每小时两法郎,就是坐出租马车的价格,他们就有了一个快乐的人。这比一盏分支吊灯还便宜。

我的这位享有盛名的朋友最近愿意带我到一些舞厅转转。那些人在那儿,大约五十个人,在花园中的一片圆形空地上怪模怪样地伸腿动胳臂。这些人是收钱的;他们如此卖力,不可能不领工资。再说,在他们周围,站着一些神情严肃而惊讶的先生;这些先生,在我看来,是一些付钱来看别人操练的观众。

伊齐道尔·迪考尔奈一走进花园,跳舞者就来现出一种真正的狂热。主人在场必须自觉地干。而他则皱着眉头、目光逼人地对几组人看来看去,他记下他们的成功和欠缺。他不时地向我俯下身,以知己的口气对我说:

“你听见了吗?嗯?动听的叫声!这个维克多是难得的叫声动听的小伙子;如果他不喝得太醉的话,他这副嗓子还可以保持两年……瞧,你看那边的那个大个儿,那个倒立跳舞的漂亮的棕色头发的人:我每夜给他十个法郎。但是他使人多么开心!如果我有一百个这样的人,巴黎人就会笑得生病……啊!包利特松劲了;他的腿发软,声音也不响了;我将每小时给他十个苏。”

伊齐道尔·迪考尔奈显得激动。他朝着跳舞者伸出胳臂,用更低的声音继续说:

“啊!我的朋友,人是多么脆弱的商品!每年,我必须更换我的人员。你无法相信最会笑的人腹中也没有多少笑。这种职业是艰苦的,你瞧!两年间它把我最好的学生都累垮了。有一些小伙子开始从事这种职业时,认为这是懒汉和醉鬼干的活。六个星期之后,他们含着泪水向我恳求解除他们的合同。”

当我们就要走出一家舞厅时,我们在台阶上见到一个年轻人痛哭流涕。伊齐道尔·迪考尔奈见到他时气得脸色苍白。

“你在那儿干什么,蠢货?”他对着年轻人吼道。

“不,真的,我实在受不了了,”年轻人呜咽着说,“让我哭哭来消遣一下。”

我觉得伊齐道尔·迪考尔奈非常蔑视那些围着跳舞者的严肃的先生们。

“看看他们吧,这些畜生!”他对我说,“这真叫人可怜。他们以为在取乐。明天,如果我愿意的话,他们会以为腻烦;我只要把我的快乐的人们借给他们。你瞧,正是这些人破坏了我们的欢乐;他们拒绝自己动手干,他们是如此空虚,在自己的胸中找不到一丝欢笑,于是他们涌向舞厅,凭着他们付钱的欢乐来取乐。”

“那么女人们呢?”我向我出众的朋友问道。

“啊!女人们!”他微笑着回答我,“这是一种我不经营的商品。我具有富人的顾忌。女人们单独做她们的生意。我认识一个女人,她每年转卖一千法郎的柑桔和苹果糖给我街区的一位食品杂货商。这些是蝇头微利;我谈的不是大生意。”

当我回到家里时,一道灰暗的日光升起来,天上飘浮着大朵的云彩。

啊,青年人的纯洁的快乐,在灿烂的阳光下,在成熟的麦捆上、健康地欢笑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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