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愁眉苦脸的人,那些上了年纪、使青年感到忧伤的人,说什么他们那个时代的玫瑰花已经凋谢,剩给我们的只有刺了。他们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情告诉青年一代:“缝纫女工正在消失,已经没有缝纫女工了!”

但我向你们担保他们是在撒谎,爱情和劳动不可能消失,阁楼里快乐的鸟儿不会飞去。

我认识这样一只小鸟。

玛尔特20岁了。有一天,她发现自己在生活中成了孤身一人。她是这个大城市的孩子,大城市向姑娘们提供的是顶针或者首饰。她选择了顶针,成了缝纫女工。

这种行业很简单,只需要一颗心和一根针。问题在于既要爱得多,又要干得多,现在是劳动拯救了爱情,手指确保了心灵的独立。

青春妙龄的玛尔特用小手捧住额头,勇敢地进行了最严肃的思考。

“我年轻,我漂亮,穿不穿带花边的丝绸连衣裙,戴不戴首饰都取决于我。我可以过富裕的生活,吃精美的菜肴,出门都坐车,整天悠闲自在地坐着。但是有一天,我在哭干眼泪和克服了我的一切厌倦之后,我会在泥泞中醒来,听见我的心在呻吟。从今天起我宁肯服从它,我要让它成为我唯一的向导。为了能够平静地听它的话,我要穿印花棉布裙子,在我一连几个小时缝纫的时候,我要低声地向它请教。我要使自己自由地去爱我的心会爱上的人。”

于是这个漂亮的孩子就这样成了由多情能干的好姑娘组成的共和国里的公民。

从这一天开始,玛尔特住进了屋顶下的一个充满阳光的小房间,你们都知道诗人们描绘过的这种小窝。家里唯一的奢侈品是优雅的整洁和无尽的快乐。房间里的一切都洁白、明亮、连旧家具也唱着她第20个年头的歌。

床很小,很洁白,就象一个寄宿生的床,只是在支撑着床帏的杆顶上,悬挂着一个张着翅膀和手臂的、用石膏做的金黄色的爱神,床头是微笑着的阁楼诗人贝朗瑞的胸像。墙上贴着一些石版画——画的是几只黄色和蓝色的鹦鹉,以及一些从《迪蒙·杜尔维尔游记》里取下来的版画,一个架子上放着一大堆在历次赶集时挣来的瓷器和玻璃器皿。

后来有了一个五斗橱、一个碗橱、一张桌子和四把椅子,小房间的家具太多了。

鸟儿不在的时候鸟窝就没有生气。玛尔特一进来,整个阁楼便开始微笑起来。她是这个世界的灵魂,连阳光射进来与否,都要看她是在笑呢还是在哭。

她坐在一张小桌面前,哼着歌干缝纫活,屋顶的麻雀应和着她的曲调。她赶着把活儿干完,她知道有人等她,因为她明天要到韦里埃尔的绿树成荫的高地上去。

坦率地说,是她的心说话了,她也完全能听到她的心对她说的话。她听从它已有两个月了。她在世界上不再孤独,她遇见了一个好小伙子。她是个好姑娘,所以让他爱,而她自己也爱上了他。

看看她手里拿着缝纫的活儿走在街上。她轻盈地跳过路边的污水,撩起的连衣裙露出了纤细的脚踝。她走起路来既大胆又心惊,象卢森堡公园里的麻雀一样既放肆又害怕。她是巴黎马路上警觉的鸟儿,这里是她的乡土、她的祖国。人们在其他任何地方都见不到这种动人的微笑,这种果断的步伐,这种自然的优雅。这个纯朴爱笑的孩子,象云雀一样羽毛不丰却活泼欢快。

第二天,她在韦里埃尔的树林里是多么高兴啊!那里有草莓和鲜花,大片的草坪和浓密的树荫。玛尔特享受着一个星期劳动之后的愉快。她为空气和自由而陶醉,被天空的淡蓝和叶簇的深绿感动得流泪。傍晚她就慢慢地走回家,手里拿着一根丁香花树枝,心里洋溢着更多的爱情和勇气。

她就这样为自己安排了既劳动不息又充满柔情的生活。她知道挣自己的面包和只做她认为合适的事情。

谁能责备这个孩子呢?她付出的比得到的要多。她的生活具有真正激情的全部尊严,具有不断劳动的一切美德。

歌唱吧,我们的20岁是只美丽的云雀,为我们歌唱,正如你们曾为我们的父辈歌唱,以后将为我们的儿孙歌唱一样。你们是永恒的,因为你们的青春和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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