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奥拉

我起誓,凭着天真与青春,我只有一条心一片忠诚,没有女人能够把它占有,只有我是我自己的君后。

别了,小姐,我从此不再

来为我主人向你苦苦陈哀。

奥丽维娅

你不妨再来,也许能感动

我释去憎嫌把感情珍重。(同下。)

◇第二场│奥丽维娅宅中一室

托比·培尔契爵士,安德鲁·艾古契克爵士及费边上。

安德鲁

不,真的,我再不能住下去了。

托比

为什么呢,恼火的朋友?说出你的理由来。

费边

是啊,安德鲁爵士,您得说出个理由来。

安德鲁

嘿,我见你的侄小姐对待那个公爵的用人比之待我好得多;我在花园里瞧见的。

托比

她那时也看见你吗,老兄?告诉我。

安德鲁

就像我现在看见你一样明白。

费边

那正是她爱您的一个很好的证据。

安德鲁

啐!你把我当作一头驴子吗?

费边

大人,我可以用判断和推理来证明这句话的不错。

托比

说得好,判断和推理在挪亚⑧还没有上船以前,已经就当上陪审官了。

费边

她当着您的脸对那个少年表示殷勤,是要叫您发急,唤醒您那打瞌睡的勇气,给您的心里燃起火来,在您的肝脏里加点儿硫磺罢了。您那时就该走上去向她招呼,说几句崭新的俏皮话儿叫那年轻人哑口无言。她盼望您这样,可是您却大意错过了。您放过了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我的小姐自然要冷淡您啦;您目前在她心里的地位就像挂在荷兰人胡须上的冰柱一样,除非您能用勇气或是手段干出一些出色的勾当,才可以挽回过来。

安德鲁

无论如何,我宁愿用勇气;因为我顶讨厌使手段。叫我做个政客,还不如做个布朗派⑨的教徒。

托比

好啊,那么把你的命运建筑在勇气上吧。给我去向那公爵差来的少年挑战,在他身上戳十来个窟窿,我的侄女一定会注意到。你可以相信,世上没有一个媒人会比一个勇敢的名声更能说动女人的心了。

费边

此外可没有别的办法了,安德鲁大人。

安德鲁

你们谁肯替我向他下战书?

托比

快去用一手虎虎有威的笔法写起来;要干脆简单;不用说俏皮活,只要言之成理,别出心裁就得了。尽你的笔墨所能把他嘲骂;要是你把他“你”啊“你”的“你”了三四次,那不会有错;再把纸上写满了谎,即使你的纸大得足以铺满英国威尔地方的那张大床⑩。快去写吧。把你的墨水里掺满着怨毒,虽然你用的是一枝鹅毛笔。去吧。

安德鲁

我到什么地方来见你们?

托比

我们会到你房间里来看你;去吧。(安德鲁下。)

费边

这是您的一个宝货,托比老爷。

托比

我倒累他破费过不少呢,孩儿,约莫有两千多块钱的样子。

费边

我们就可以看到他的一封妙信了。可是您不会给他送去的吧?

托比

要是我不送去,你别相信我;我一定要把那年轻人激出一个回音来。我想就是叫牛儿拉着车绳也拉不拢他们两人在一起。你把安德鲁解剖开来,要是能在他肝脏里找得出一滴可以沾湿一只跳蚤的脚的血,我愿意把他那副臭皮囊吃下去。

费边

他那个对头的年轻人,照那副相貌看来,也不像是会下辣手的。

托比

瞧,一窠九只的鹪鹩中顶小的一只来了。

玛利娅上。

玛利娅

要是你们愿意捧腹大笑,不怕笑到腰酸背痛,那么跟我来吧。那只蠢鹅马伏里奥已经信了邪道,变成一个十足的异教徒了;因为没有一个相信正道而希望得救的基督徒,会作出这种丑恶不堪的奇形怪状来的。他穿着黄袜子呢。

托比

袜带是十字交叉的吗?

玛利娅

再难看不过的了,就像个在寺院里开学堂的塾师先生。我像是他的刺客一样紧跟着他。我故意掉下来诱他的那封信上的话,他每一句都听从;他笑容满面,脸上的皱纹比增添了东印度群岛的新地图上的线纹还多。你们从来不曾见过这样一个东西;我真忍不住要向他丢东西过去。我知道小姐一定会打他;要是她打了他,他一定仍然会笑,以为是一件大恩典。

托比

来,带我们去,带我们到他那儿去。(同下。)

◇第三场│街道

西巴斯辛及安东尼奥上。

西巴斯辛

我本来不愿意麻烦你,可是你既然这样欢喜自己劳碌,那么我也不再向你多话了。

安东尼奥

我抛不下你;我的愿望比磨过的刀还要锐利地驱迫着我。虽然为了要看见你,再远的路我也会跟着你去;可并不全然为着这个理由:我担心你在这些地方是个陌生人,路上也许会碰到些什么;一路没人领导没有朋友的异乡客,出门总有许多不方便。我的诚心的爱,再加上这样使我忧虑的理由,迫使我来追赶你。

西巴斯辛

我的善良的安东尼奥,除了感谢、感谢、永远的感谢之外,再没有别的话好回答你了。一件好事常常只换得一声空口的道谢;可是我的钱财假如能跟我的衷心的感谢一样多,你的好心一定不会得不到重重的酬报。我们干些什么呢?要不要去瞧瞧这城里的古迹?

安东尼奥

明天吧,先生;还是先去找个下处。

西巴斯辛

我并不疲倦,到天黑还有许多时候呢;让我们去瞧瞧这儿的名胜,一饱眼福吧。

安东尼奥

请你原谅我;我在这一带街道上走路是冒着危险的。从前我曾经参加海战,和公爵的舰队作过对;那时我很立了一点功,假如在这儿给捉到了,可不知要怎样抵罪哩。

西巴斯辛

大概你杀死了很多的人吧?

安东尼奥

我的罪名并不是这么一种杀人流血的性质;虽然照那时的情形和争执的激烈看来,很容易有流血的可能。本来把我们夺来的东西还给了他们,就可以和平解决了,我们城里大多数人为了经商,也都这样做了;可是我却不肯屈服:因此,要是我在这儿给捉到了的话,他们决不会轻轻放过我。

西巴斯辛

那么你不要太出来招摇吧。

安东尼奥

那的确不大妥当。先生,这儿是我的钱袋,请你拿着吧。南郊的大象旅店是最好的下宿的地方,我先去定好膳宿;你可以在城里逛着见识见识,再到那边来见我好了。

西巴斯辛

为什么你要把你的钱袋给我?

安东尼奥

也许你会看中什么玩意儿想要买下;我知道你的钱不够买这些非急用的东西,先生。

西巴斯辛

好,我就替你保管你的钱袋;过一个钟头再见吧。

安东尼奥

在大象旅店。

西巴斯辛

我记得。(各下。)

◇第四场│奥丽维娅的花园

奥丽维娅及玛利娅上。

奥丽维娅

我已经差人去请他了。假如他肯来,我要怎样款待他呢?我要给他些什么呢?因为年轻人常常是买来的,而不是讨来或借来的。我说得太高声了。马伏里奥在哪儿呢?他这人很严肃,懂得规矩,以我目前的处境来说,很配做我的仆人。马伏里奥在什么地方?

玛利娅

他就来了,小姐;可是他的样子古怪得很。他一定给鬼迷了,小姐。

奥丽维娅

啊,怎么啦?他在说胡话吗?

玛利娅

不,小姐;他只是一味笑。他来的时候,小姐,您最好叫人保护着您,因为这人的神经有点不正常呢。

奥丽维娅

去叫他来。(玛利娅下。)

他是痴汉,我也是个疯婆;

他欢喜,我忧愁,一样糊涂。

玛利娅偕马伏里奥重上。

奥丽维娅

怎样,马伏里奥!

马伏里奥

亲爱的小姐,哈哈!

奥丽维娅

你笑吗?我要差你作一件正经事呢,别那么快活。

马伏里奥

不快活,小姐!我当然可以不快活,这种十字交叉的袜带扎得我血脉不通;可是那有什么要紧呢?只要能叫一个人看了欢喜,那就像诗上所说的“一人欢喜,人人欢喜”了。

奥丽维娅

什么,你怎么啦,家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马伏里奥

我的腿儿虽然是黄的,我的心儿却不黑。那信已经到了他的手里,命令一定要服从。我想那一手簪花妙楷我们都是认得出来的。

奥丽维娅

你还是睡觉去吧,马伏里奥。

马伏里奥

睡觉去!对了,好人儿;我一定奉陪。

奥丽维娅

上帝保佑你!为什么你这样笑着,还老是吻你的手?

玛利娅

您怎么啦,马伏里奥?

马伏里奥

多承见问!是的,夜莺应该回答乌鸦的问话。

玛利娅

您为什么当着小姐的面前这样放肆?

马伏里奥

“不用惧怕富贵,”写得很好!

奥丽维娅

你说那话是什么意思,马伏里奥?

马伏里奥

“有的人是生来的富贵,”——

奥丽维娅

嘿!

马伏里奥

“有的人是挣来的富贵,”——

奥丽维娅

你说什么?

马伏里奥

“有的人是送上来的富贵。”

奥丽维娅

上天保佑你!

马伏里奥

“记着谁曾经赞美过你的黄袜子,”——

奥丽维娅“)

请稍后,加载中....
字体大小
背景颜色
阅读模式左右翻页上下翻页
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