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上哪儿去呢!可别回家去!千万别上楼到那间空空荡荡的小屋里去,千万别装了一脑子这些可恶的思想一个人呆着!最好再喝点什么,喝点什么冷的、辣的,因为我嘴里又感觉到那股讨厌的苦味了。也许我想呕吐掉的就是这些思想吧——快把这一切冲掉,用火烧掉,抹掉,削掉!啊,这种可恶的感觉,真叫人不寒而栗!快进城去!妙极了——市政厅广场上的那家咖啡馆还没关门。挂了窗帘的玻璃窗后面还有灯光从缝隙中射出来。啊——现在快喝点什么,快喝点什么!

我推门进去,从大门口我就看见,大家还都坐在我们的老位置上,费伦茨、约茨西、施泰因许贝伯爵、团队军医,这帮人一个下拉。不过,为什么约茨西抬起头来瞪着我,显出深感意外的神情,为什么他悄悄地用胳臂时捅了一下他旁边那人,为什么大家都这样目光专注地盯着我看?为什么骤然间谈话戛然而止?刚才他们不是还在激烈讨论,七嘴八舌,嚷得很欢,连我在门口都听见了他们的争吵。可是现在,他们一看见我,都默不作声地坐在那儿,不知怎地还显出一副尴尬的样子。一定发生什么事情了。

现在,他们已经都看见我了,我没法再向后转。于是我尽可能落落大方地缓步走了过去。我心里并不自在,我对说笑闲聊一点兴趣也没有。再说一—不知怎么搞的,我觉得空气有点紧张。平时总有人会向我招手或者大叫一声“你好”,就像把个洋铁皮做的球穿过半个咖啡馆向你扔来。可是今天他们大家都呆呆地坐着,像于了坏事被当场抓住的小学生。我一面挪过一张椅子,一面因为拘束,愚蠢他说了声:

“我可以坐在你们这里吗?”

约茨西怪模怪样地瞟着我。“嚯,你们有什么说的?”他隔着桌子跟其余的人点点头,“他是不是可以坐?你们见过这样讲究礼节的吗?是的,是的,霍夫米勒今天已经讲究过一次礼节了!”

这准是这坏小子讲的什么笑话,因为另外几个人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或者忍住了油滑的大笑。是的,准是出了什么事。平时,要是我们当中有一个人在午夜以后走来,他们就会仔细盘问,从哪儿来,为什么到那儿去,胡猜一气,借此取乐。今天谁也没有扭过头来看我,大家不知怎么搞的都有点不好意思。我大概是突如其来地掉进了他们舒适安乐的泥淖,就像一块石头落进水里,搅乱了水里的安宁。最后约茨西终于朝后往椅子背上一靠,半眯着左眼就像瞄准射击似的,然后他问道:

“现在——已经可以向你贺喜了吗?”“贺喜——贺什么喜?”我感到非常意外,以至于乍一开头我的确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喏,那个药剂师——他刚走——他在这儿说:那个用人从城外打电话来告诉他,你已经跟,跟,喏——这么说吧:跟城外的那位年轻小姐订婚了。”

现在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直瞪着我。二、四、六、八、十,十二只眼睛都看着我的嘴。我知道,我只要一承认,紧接着他们马上就会大叫大嚷。玩笑调侃,讽刺挖苦,冷嘲热讽的祝贺会劈头盖脑地打来。不,我不能承认这事。当着这帮疯疯癫癫的家伙,这帮喜欢嘲弄人的家伙的面,我是绝不能承认的。“胡说八道,”我咕噜了一声,试图摆脱困境。可是这样避重就轻地招架一下,他们还嫌不足。好心的费伦茨真诚地对这事感到好奇,他拍拍我的肩膀。

“你说说,托尼,我没说错吧——这纯属谣言?”他是一番好意,这个善良的、忠实的小伙子。不过,他不应该让我这样轻易地就把“没错”这两个字说出口。看到他们这种落拓不羁、连嘲带讽的好奇心,我感到一阵无边的恶心。我觉得,要在这咖啡馆的茶桌旁解释我自己内心深处都没法弄清楚的事情该是多么荒谬。于是我不加深思熟虑,便恼火地挡了回去:

“没影子的事。”沉默了片刻。他们惊愕地面面相觑,我想,多少都有点失望。显然我扫了他们的兴。可是费伦茨骄做地把胳臂时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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