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细节我跳过去不说了。他拖着狄称荷夫小姐到他的律师那里去,在那里打了好多电话,谈的全是别的事情。他带她到一家银行去,让人把银行的全权代表请来,商量投资的事请,并且给她开了一个户头;他又拽着她到两三个抵押银行和一家可疑的地产公司去,仿佛他要到那里去打听什么消息。狄称荷夫小姐跟着一起去,安静地、耐心地在那些前厅里等待,而他则假装在谈判:在侯爵夫人那里受了十二年的奴役,这样等在外面对她来说早已成了不言而喻的事情,这并不使她感到压抑、屈辱。她静静地合着双手等着,等着,有人从旁边走过,她就马上垂下她那双蓝色的眼睛。卡尼兹劝她做的事情,她全都照办,耐心、听话,活像个孩子。她在银行里在表格上签字,签完后也不再看一眼,还没收到款项,她就毫不考虑地签署收据,以致有个邪恶的念头开始折磨卡尼兹,这个傻女人是不是给她十四万,甚至十三万克朗,也会同样满意。银行的全权代表劝她买铁路股票,她说‘好吧’,他建议她买银行股票,她也说‘好吧’,每次她都胆战心惊地抬起头来向她的大圣人卡尼兹看上一眼。显然,所有这些买卖活动、签字和表格,是啊,看到赤裸裸的现金,在她身上引起了不安,既含有敬畏之情,同时也使她感到难堪。她只渴望能逃脱这莫名其妙的忙乱,重新安安静静地坐在一间屋子里念念书,打打毛衣,或者弹弹钢琴,而不要思想冥顽不灵、心灵忐忑不安地置于这种责任重大的决断面前。

“但是卡尼兹不知疲倦地驱赶她在这人为的圈子里转来转去,一方面真像他答应的那样,帮她把卖庄园得来的这笔钱化为最最稳妥的投资,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把她弄得头晕目眩。这事从早上九点一直于到晚上五点半。最后他们两个都精疲力竭,他便向她建议,到一家咖啡馆去歇一会儿。他说,一切实质性的事情都已经了结,卖庄园这件事可说已经差不多就绪。她只消在七点钟到公证人那里去在契约上签个字,把卖得的款项取来就行了。她听了立刻容光焕发。

“‘唉,那么我在明天早上就可以动身了啰?’她的两只蔚蓝色的眼睛闪闪发光地望着他。

“‘那当然啰,’卡尼兹安慰她,‘一小时之内您就是世界上最自由自在的人了,再也用不着为金钱和财产而发愁。您的六千克朗年金存放得非常安全。您现在爱上哪里就可以上哪里,爱怎么生活就可以怎么生活。’他出于礼貌打听一下,她打算到哪里去。她刚才还容光焕发的脸顿时阴沉下来。“‘我想过,最好我还是先到我在威斯恃法伦的亲戚那里去。我想,明天一早有班列车开往科伦去。’”卡尼兹立刻大忙特忙起来。他在侍者领班那儿要了一份行车时刻表,仔细查了一遍行车时间,把各条线路连接起来。先乘维也纳经法兰克福到科伦的快车,然后在奥斯纳布吕克换车。最方便的是乘九点二十分的早车,晚上就到法兰克福,他劝她在那里过夜,以免过于疲劳。他心烦意乱地忙着,接着往后翻,在广告栏里找到一家耶稣教办的寄宿舍。他跟她说,车票她用不着操心,这由他办。他明天还要送她上火车,她尽可放心。这样解释来,解释去,时间过得比他希望的还快;他终于可以瞅一瞅表催她:‘现在咱们可得到公证人那儿去了。’

“在那里不到一小时就把一切手续办完。不到一小时,我们的朋友就从那位女继承人那里把她财产的四分之三敲了过来。他的老搭档哥林格博士看见契约里填上开克斯法尔伐府邸的名字,接着又看到低廉的收购价格,就闭上一只眼,带着钦佩的神情,向他直眨巴眼睛。狄称荷夫小姐可一点也没注意到他的表情。这种同行的赞赏要是用语言表达出来,大概是这样的意思:

‘了不起啊,你这流氓!你取得了多大的成功啊!’公证人也饶有兴味地从他眼镜后面直看狄称荷夫小姐。他和大家一样也从报纸上读到了为争夺莪罗斯伐尔侯爵夫人的遗产而展开斗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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