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这样一个姑娘旁边是件惬意的事。她说起话来元音很重,满嘴匈牙利口音,几乎使我力之倾倒。在这样灯火辉煌的大厅里,坐在摆设如此华贵的餐桌旁就餐,背后站着身穿制服的仆人,面前是精美绝伦的佳肴,确是件惬意的事。我左侧邻座的那位女客说话稍带波兰口音,我觉得也很妩媚动人,虽然长得略嫌丰满。也许,这只是酒意使我易于动心?先是金色透明的葡萄酒,接着是殷红如血的酒浆,现在又是像香槟酒一样泡沫翻滚的葡萄酒。戴着白手套的仆人,从你身后把盛在银壶和大肚酒瓶里的各色名酒可说是十分挥霍地斟个不停。一点不错,这位能干的药剂师一点也没有瞎吹牛。开克斯法尔伐家的气派简直和皇家宫廷不相上下。我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丰盛的筵席,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宴会上可以吃到这样精美、珍奇、卡盛的佳肴名菜。放在大盘里端上来的菜肴一道比一道味美,一道比一道名贵,简直无奇不有,美不胜收;金色的汁水里泡着浅蓝色的鲜鱼,鱼背上放着莴苣,四周镶了蟹肉片;一层层米饭,堆得高高低低,上面摆着阉鸡;在甜烧酒发出的蓝色火苗里,各色市丁在熊熊燃烧。色彩鲜艳、味道甜美的冰淇淋球一个个高高鼓起。各色佳果想必已经游历了半个世界,密密层层地摞在银篮里,看上去逗人喜爱。真是名菜佳果,无穷无尽。最后斟上五颜六色的烧酒,或绿,或红,或白,或黄,像一道七色彩虹,同时送上芦笋一样粗细的雪茄和一杯美味的咖啡。

真是一幢绝妙的、迷人的房子!那位好心的药剂师,真该受到祝福!这真是一个灯光明亮、声响悦耳的幸福喜悦的夜晚!我不知道我之所以觉得这样心情舒畅、无拘无束是不是因为我左右对面所有的人眼睛都变得闪闪发光、说话都扬起声音,是不是因为他们都同样忘记了矜持作态、故作高雅,全部争先恐后七嘴八舌他说起话来——反正,我平素的拘谨神气一扫而空。我毫无顾忌地谈天说地,同时向邻座的两位女士大献殷勤,举杯畅饮,纵声大笑,看起人来,目光大胆奔放而又轻松潇洒,我有时多少有些故意地用手触摸一下伊罗娜(这就是那个娇美标致的外甥小姐的名字)赤裸的臂膀。她似乎对这轻柔的接触毫不见怪,她自己也和这丰盛筵席上我们所有的人一样,轻松愉快,情绪高涨,怡然自得。

我渐渐感到有一股轻飘飘的感觉向我袭来,这种感觉近乎忘情,简直近平难以控制的疯劲。这是不是那些精美绝伦的美酒佳酿的作用?一会儿是托卡葡萄酒,一会儿是香槟,似乎只差一点什么,我就会觉得幸福无比完满,乐如登天,狂喜不能自持了。我这下意识的要求究竟是什么,过一会儿,我就完全明白了。这时从第三间屋里,也就是客厅另一边的那间屋里,突然响起了轻柔的乐声——我们没有注意到,仆人把那滑动门又打开了——这是一支四重奏,恰好奏的是我内心深处所暗自希望的乐曲,舞曲,节奏鲜明而又轻盈柔美,是一支华尔兹舞曲,两把小提琴演奏着主旋律,一把音色低沉的大提琴忧伤地伴奏;一架钢琴不断发出尖锐的断音,强烈地奏出节拍。是的,音乐,音乐,就只差音乐!现在奏起音乐,说不定再随着乐曲婆娑起舞,跳一支华尔兹,让乐曲把你轻轻托起,随风飞旋,这就更能使人心醉地体验到内心轻飘飘的感觉。啊,说真的,这座开克斯法尔伐别墅想必是一座拥有魔法的屋子,你只消任意梦想,愿望就会付诸实现,我们于是站起身来,挪开椅子,一对对一双双地走进客厅,我把手育伸给伊罗娜,我又一次感到她那滑爽、柔软、细腻的皮肤。这时客厅所有的桌子似乎有童话里的小侏儒帮忙似的,全都已经搬走,椅子全放在四周墙边。地板光滑锃亮,像一面褐色的镜子熠熠反光,这是跳华尔兹绝妙的滑冰场,从隔壁屋里响起视而不见的乐声,使人血液奔腾。

我转身朝向伊罗娜。她向我会心地一笑。她的眼睛已经说出了“好吧”二字,于是我们旋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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