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未能卫护你的主母于危急,而又怯于去撕掐她那万恶的仇敌,就为这可耻的屈从,杀死她,杀死你自己!”

说完了这些,她从凌乱的床上坐起,环顾着,想要找一把致人死命的凶器;

这从不杀生的屋宇里,却没有任何器具,能在她气息的孔道外,再增添别的孔隙;

她的气息密集着,从唇间向外奔逸,好像火炮发射后喷出而飘散的烟气,也像火山的浓烟,在空中徐徐消去。

“我枉自活着,”她说,“而我又枉费心思,想找个侥幸的办法,把不幸的生命终止。

我害怕塔昆的利剑会把我一剑刺死,而为了同样的目的,却又来寻一把刀子。

那时——我害怕的时候,我曾是忠实的妻室;

如今我还是这样——不对,我已经不是!

塔昆已经劫夺了我的忠贞的标志。

“我的生活的目标,已经全部沦丧,既然如此,现在,我无需害怕死亡。

死亡将洗清污秽,至少至少,也将给这耻辱的衣服,佩上名节的徽章,让那死后的新生,掩却生前的毁谤。

可怜无补的补救:当珠宝已被偷光,再来焚毁这无辜的、盛装珠宝的宝箱!

“得了,得了,柯拉廷,我决不让你尝到,横遭摧辱的婚姻那种馊败的味道;

你待我真心实意,我岂能有负知交,岂能凭已毁的誓约,对你讲恩爱的虚套;

这一次异种的拼接,长不出成活的枝条:

玷污你家族的恶人,休想有机会夸耀,说你是痴愚的假父,抚育的是他的幼苗。

“他也休想背地里将你侮弄揶揄,休想在友伴面前讥笑你的境遇;

只是你应当知晓:你所失去的宝物,并非用金钱买走,而是从门口盗出。

至于我,我的命运,是由我自家做主,对我失节的丑行,我永远也不会宽恕,直到这胁从的罪过,用我的一死来赔补。

“我不想以我的污秽,来把你毒害腐蚀,也不想巧言辩解,来掩盖我的过失;

罪恶的乌黑底色,我不想把它涂饰,也不想隐瞒暗夜里那些龌龊的事实;

我要让这根舌头把一切尽行揭示;

我的两眼似水闸,也与山泉相似,要涌出纯洁的净水,洗净我不洁的故事。”

伤心的菲罗墨拉,这时终止了悲吟,

不再宛转倾诉她夜间凄楚的心情;

肃穆森严的夜色,步子迟缓而沉闷,走向阴惨的地府;看呵,赬红的早晨,把一片光明赐给了企盼光明的眼睛;

而愁苦的鲁克丽丝,耻于看见她自身,情愿在幽幽夜色里,继续把身形幽禁。

光华乍展的白昼,从条条缝隙里侦视,仿佛要指给人们看:她坐在那厢哭泣;

鲁克丽丝哽咽着,叫道:“太阳呵!你何必,在窗口伸头探脑?再不要向我偷觑;

你该用撩人的光线,去戏弄熟睡的眼皮,不该用刺目的明辉,来烙烫我的眉宇;

黑夜的所作所为,与白昼毫无关系。”

这样,她见了什么,就挑什么的毛病;

这种真切的悲痛,好比任性的顽童——

他一旦闹了别扭,什么都不肯答应。

旧恨会显得温顺,新愁却截然不同:

岁月调驯了旧的;新的却一身野性,像不善游泳的愣小子,愣生生跳入水中,只因他功夫欠缺,拼命游仍然灭顶。

这样,她深深浸溺在愁苦的汪洋大海中,同她所见的一切,刺刺不休地争论;

以人间各种忧患,来比照自己的不幸,比了一种又一种,可真是层出不穷,不论同什么相比,都使她更加苦痛。

有时候,她的悲思,默默地不做一声;

有时候又变为狂乱,滔滔地说个不停。

鸟雀们啁啾合唱,赞美欢畅的清晨,这甜美愉悦的曲调,更使她怆痛难禁;

因为欢乐总是要探察苦恼的底蕴;

与快活的伙伴为伍,忧郁的心灵活不成;

置身于悲哀的群体,悲哀最感到高兴:

真切的苦痛得到了同病相怜的知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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