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昆就属于这一伙,睡不着,心里嘀咕,盘算着:要满足心愿,会遇到哪些险阻;

他明知希望微茫,不如抽身退步,却还是断然决定:让心愿得到满足;

获利无望的时候,会更加惟利是图;

只要预期的犒赏是一宗名贵的宝物,哪怕有性命之忧,也全然置之不顾。

贪多务得的人们,痴迷地谋求取到,那尚未取到的种种,原有的却执掌不牢,那已经取到的种种,便因此松脱、丢掉:

他们贪求的愈多,他们占有的愈少;

或是占有的虽多,而由于填塞得过饱,结果是疳积难消,反而备尝苦恼,他们是假富真穷,成了破产的富豪。

人人都希求荣誉、财富、安宁的晚景,而为了赢得它们,要经历险阻重重,有时为它们全体,丢弃其中的一种,有时为其中一种,将全体丢弃一空;

鏖战时激情如火,为荣誉可舍生命;

为财富可舍荣誉;财富常招致纷争,终于毁灭了一切,一切都丧失干净。

我们若肆意贪求,来满足某种希冀,也就迷失了本性,不再是我们自己;

当我们资财丰裕,可憎的贪婪恶癖,偏叫人想到缺欠,把我们折磨不已;

这样,对已得的资财,我们置之不理;

只因少了点聪明,我们且取且弃,通过不断的增殖,变成一贫如洗。

如今昏聩的塔昆,必得走这步险棋——

为成全他的淫欲,而断送他的荣誉;

为了满足他自己,必得毁弃他自己:

丧失了自信自尊,真诚又从何谈起?

既然他自戕其理智,甘愿在尔后的时期,苦度悲惨的生涯,长遭世人的唾弃,又怎能指望别人对待他不偏不倚?

夜深人静的时刻,已经悄悄来临,困倦昏沉的睡意,合拢了众人的眼睛;

没一颗可意的星儿,肯挂出它的明灯,只有枭啼与狼嗥,预告死亡的凶讯——

枭与狼攫捕羔羊,正好趁这个时辰;

纯良温雅的意念,都已寂然入定,淫欲和杀机却醒着,要污辱、屠戮生灵。

情焰正炽的王子,这时便一跃起床,把他的那件披风,匆匆搭在胳臂上;

在“邪欲”与“畏惧”之间,昏昏然犹豫彷徨——

前者婉媚地煽惑,后者怕引起祸殃;

然而,朴实的“畏惧”,惑于情焰的魔障,虽也曾再三再四劝主人抽身退让,到头来终归败北,挡不住“邪欲”的癫狂。

塔昆在一块燧石上,轻轻敲击着宝剑,让那冰冷的石头,爆出了火星点点,这时他略不迟延,将一支蜡炬点燃,让它像北极星那样,指引他淫邪的两眼;

对着闪烁的烛火,他从容果决地开言:

“这块冰冷的顽石,我逼它冒出火焰,同样,对鲁克丽丝,我也要逼她就范。”

脸色因恐惧而苍白,他真真切切地预计,他这可憎的图谋将招致的种种危机;

在他纷乱的内心,他反反复复地猜疑,盘算着:这桩恶行,会带来什么忧戚;

终于,以轻蔑的神情,他干干脆脆地鄙弃,这豪不足恃的依托——这随泄随消的淫欲,⑿

于是正直地钳制了这种不正直的心意:

“荧荧悦目的蜡炬,快收敛你的光芒,莫让这光芒遮暗了那比你更亮的形象!

在犯罪以前死去吧,亵渎神明的狂想!

莫让那完美的圣物沾染上你的肮脏!

向那洁净的庙堂,献上洁净的仙香;

有什么行为玷污了爱情的雪白衣裳,纯良正直的人们就该痛责其刁妄。

“给骑士的身份贻羞,叫雪亮的刀枪受辱!

使我地下的祖先,蒙受难堪的亵渎!

这侮慢神明的恶行,有无穷后患隐伏;

我横戈跃马的男儿,岂能做柔情的俘虏;

要具有真正的品德,才算得真正的勇武;

我若是胡作非为,这卑劣罪行的垢污,会留痕在我脸上,会刻入我的肌肤。

“是的,纵然我死了,丑名会继续留存,成为我金质纹章上一块刺目的斑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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