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途中作了几次小歇,就这样走了几个小时。究竟几小时——他们谁也无法肯定地说出来。何况他们现在有什么必要来观察时光的流逝呢?现在他们计算自己生命的不是时间,而是接近战线的路程。

姑娘已经适应了袋子的重量,习惯了磨破皮的双肩上的疼痛。现在她的全部意志力都集中于强迫自己和同志们前进得更快一些。周围整个世界不见了,剩下的只是这一条在月光下若明若暗的、溜平的大路,还有无论如何一定要沿着这条大路继续前进的信念。

但是他们毕竟是战士,而且是优秀的、有经验的战士。因此还在很远的地方,他们就听见一种不均匀的马达的哒哒声,三个人便立即摆脱麻木状态,警醒起来。尼古拉脸上幸福的笑容消失了,眼睛里燃起警觉的光芒。他以准确的动作从托利亚身上夺过一支冲锋枪,从大路上跳过沟道钻进小树丛。伙伴们跟着他钻了进去。穆霞藏在雪地上,斜视着尼古拉:似乎压根儿没有过昏迷状态,他的动作是理智的、清醒的、准确的。马达声越来越响,根据它那不均匀的音响来判断,很清楚这是一辆摩托车。

尼古拉几乎是下意识地举起冲锋枪,放下保险,把枪闩拉到连射点上。托利亚也照样做好了准备。正当带斗的摩托车吼叫着象火箭一样闪现在他们的面前时,一霎那间,树丛里两束红色的光流带着愤怒的,颤动的火苗射了出去。

冬天里软绵绵的回音还没来得及在林中传开去,摩托车已经顺着惯性飞出二十米左右跌入沟中。两个黑影在空中一闪,随即消失在被他们掀起的一片雪粉之中。托利亚端起冲锋枪第一个冲了上来,大声喊道:“亨德霍赫”!①

但是没有人举手。驾驶员穿一件油光渍渍的毛皮工作服,脸朝下躺在一株松树脚下,一动也不动。埋进雪里的脑袋四周,慢慢渗出了黑色的斑点。滚在旁边不远的一个,看样子已经失去知觉,正在轻轻地呻吟。托利亚弯下身子去看他。

“别开枪,会听见的。”穆霞提醒一句。

姑娘手里拿着她那支瓦尔特,站在这个穿军官制服的敌人面前。怎么办?被摔昏了的敌人可能苏醒过来,发出警报,招来敌人追击。一旦法西斯匪徒发现他们并进行追击,他们这些衰弱无力的人又有什么希望能隐蔽起来逃命呢?

穆霞为难了。军官昏迷不醒地躺着,就是在这种昏迷状态中,他脸上那种畜牲般的恐惧表情也未消失。姑娘从他的腰带上取下手枪。在不远的雪地里伸出一条细皮带。姑娘抓住皮带一扯,抽出了一只扁囊,看来这扁囊是在摔倒时抛出来的。扁囊中有一张地图和一封四周打上绿色火印的公文。这就担说,这军官是个通讯官,他在送一道什么命令。他违反最近几周来敌人军用公路上制定的规章,在夜里驱车行驶。这么说来,这是一道紧急而又重要的命令。姑娘将地图和公文塞进怀里,以惋惜的心情望了望手枪,然后想了一下,便把手枪扔到不远的雪地里。该怎么处理他?他没有和驾驶员一起摔死,这可太糟糕啦!

“①德语,意即“把手举起来!”——译者注。”

然后她开始搜军官的身。她弄不清官阶级别,但从大衣的毛里子和上衣的精致料子来看,她猜这是个参谋。她很想找到他的证件。突然,她的手在口袋中摸到了一只带有硬物的小包,这只小包用别针紧紧地别在呢料上。包里有两只旧女式手表,套着陈旧了的皮表带,五只做工拙劣的金耳环,两只订婚用的戒指,戒指里面镌刻着题字:一只是“维娜”,另一只是“斯捷潘”,最后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又小又圆的物件。只是在月光下仔细端详一番后,姑娘才明白:这是金牙齿和牙套。她呆呆地望着掌心里抖动的金块足有几秒钟。“这家伙是从哪里弄来这些东西的呢?”

突然她明白了,躺在她面前的这个法西斯匪徒,都是从活人身上夺下这一切东西的。他抢劫了某一个“维娜”和“斯捷潘”,也许,这些耳环是从谁的耳朵上

请稍后,加载中....
字体大小
背景颜色
阅读模式左右翻页上下翻页
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