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早就记不清了。穆霞甚至连自己的小手表都不再上发条。况且,也没有必要知道时间。生活由白天和黑夜的交替来决定。同伴们已经习惯于白天睡觉,天黑醒来。起初,这点使他们感到很困难,但后来机体渐渐适应了。白天三个人都感到眼睛剧痛,因为被太阳照射的雪原使他们感到格外刺眼。

他们的气力越来越衰弱,除了一刻也不间断的疲劳和饥饿外,还加上总是昏昏欲睡。在这方面穆霞比同伴们也要坚强一些。她常常自告奋勇在早上值班,这时候值班是最困难的,因为这时她的同伴由于困乏不堪,往往歪下身子便沉沉入睡了。她在火边坐得更舒服一点,尽力不多动一下以免耗费精力,一动不动地盘腿****着。

四周的积雪千姿百态。暴风雪十分慷慨地装点着森林,以致树枝都沉甸甸往下垂。雪把纤细的白烨树压弯在地,处处可以看见在白雪重压之下形成的纤细的树枝拱门。小松树和小枞树完全掩埋在雪堆之中。当冷瑟瑟的太阳躲进云层之中,白雪的闪光消失了的时候,这些小树就象散布在林中空地穿上伪装的士兵。当阳光从清冷的蓝天上照射下来,给株株树旁铺下深蓝色的树影时,自雪覆盖的小树林又象一堆稀奇古怪的人影。于是,穆霞疲惫的眼晴,时而清楚地看见一只蜷起身子,嘴里吸吮爪子的熊,时而看见米特罗凡·伊里奇十分清晰的侧影,时而看见一只鹿的头角,时而看见团徽上的小旗,时而看见一架计算机。

姑娘闭上眼睛打着盹,一阵刺骨的寒气又把她冻醒了。于是她往篝火里扔进树枝,理一理军用雨衣做成的帆布屏障。把睡觉的伙伴翻了翻身子,然后又坐着不动,透过睫毛打量四周。

穆霞总是心绪不宁,她在想:他们是否还有气力站起来赶路?尼古拉还能不能背上袋子行走?按照他们的计算,现在离战线只有一百公里,他们能不能走过这一百公里呢?距离虽然越来越近,但是三人行路却越来越艰难,速度越来越慢,途中休息的时间延长了,而每天走的路则越来越少。

“难道我们就走不到了?难道非得死在这儿的雪地里不成?没有完成任务就白白地死去?。可是四周是如此的美妙,生活又是如此的美好……”姑娘急忙赶走脑子里这些悲观的念头,怎么突然想到死?不,不,这决不能发生!应当走到目的地。

穆霞感到:尼古拉的那种病,一种她所不知道的、可怕的病魔也开始缠住了她。全身软绵绵的,毫无气力,这种感觉象橡皮条一样捆住了她。头昏目眩,有时不得不抓住树枝以防跌倒。耳朵里总在嗡嗡作响。但最糟的是牙龈出血,牙齿松动,两脚发肿,膝关节伸不直了。“不,不,不要倒下,不要倒下!不要放下桨。迎着风浪向前划,面对暴风雨勇往直前,用尽最后一点气力向前划。”姑娘一面想起叶尼塞河上的渔夫,一面给自己打气。

但是,并非自己的病使她害怕。她还有气力,她还能够走路。而这个尼古拉的情况则相当不妙。有时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冷漠呆板、晃晃悠悠。昨天睡觉时,他那冻坏了的脸颊上又添了新伤。穆霞发现他那已经青紫的旧伤口旁又出现了一个白点,于是抓起一团雪就擦了起来。尼古拉醒了,他睁开眼睛,子里既没有恐惧,也没有惊讶,更没有感激的表情。他的脑袋象洋娃娃的脑袋一样顺从地摇摆着。穆霞伤心起来:“这是怎么啦?难道全完了?”她恐慌起来,连忙把他摇晃起来。尼古拉象个半死不活的人一样抽搐着。但在黄昏以前他已苏醒过来了,站起来赶路。在路上他向穆霞承认:虽然他知道她在拉他,但无法克服睡意。

这样一来,指挥员的职责自然而然地渐渐挪到姑娘的肩上。

“千万不要灰心丧气,千万不要向这种可怕的软弱屈服。要知道快到了,快了!”有时他们在路标上看到法西斯的公告,甚至在这些公告上,关于攻克莫斯科的吹牛也不见了。“这就是说,他们的情况不妙;这就是说,苏军已开始转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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