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时起,同伴们就常常能听到节日之夜响过的苏军打击的声音。在森林里或者荒凉的田野小道上穿行时,他们现在经常看到浅蓝的轰炸机匀称的十字架机身。这些轰炸机在晴朗的天气里,在寒冷、蔚蓝的天空中,给身后留下一条久久不散的白尾巴。从远处的公路干线上,从铁路上,有时传来沉闷的爆炸声,自动高射炮匆忙的射击声以及隆隆的空战声。有时在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朵朵爆炸的彩云,闪光的白雪与冬天苍白的天际连成一片,在相接之处的上空升起一团团袅袅黑烟。
同伴们有几次看到在节日之夜帮助他们向祖国献礼的那种飞机。有时两架,有时四架、六架——总是小小的一群突然从森林的边缘处出现,低沉的轰鸣声震惊天宇,从头顶上飞掠过去,然后很快消失在冬天朦胧的地平线上。
如今,苏联飞机经常出没于占领区上空,给疲惫的行路人带来了问候。这既是他们正日夜兼程以赴的遥远祖国和平的后方对他们的问候,也是对他们的召唤。
但前进的路程日益艰难。在那个节日之夜,他们吃光了兔肉干,你推我让地分吃了最后一块面包。打那以后,他们只好喝那种切成碎块的小菩提树皮熬成的、非常难吃的清汤,或者在无人照管的集体农庄的田里,费劲地从雪里挖出一些甜甜的陈马铃薯。
有一天,在一个十字路口,游击队员们看见了一块钉在电线柱上的大黑牌子。牌子上用俄文写着:“无人区”。下面注明:“任何居民,如无特别通行证进入‘无人区’,根据司令部命令,不经审判就地枪决。”尼古拉和穆霞若无其事走过这块告示牌,托利亚忍不住唾了一口浓痰,让痰挂在牌子上。同伴们既不害怕这古怪的名称,也不害怕这些威胁的词语。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使他们真正感到可怕了。他们只知道一点:再往前走会更艰难。
的确,这里的村落已被焚毁殆尽。大路旁的房屋虽然还保留着,但里边已经没有居民。房子被占领军占驻了。被击溃的、失去战斗力的部队在这儿休整。设在原先是拖拉机站的棚子里的战地修理所,修理着被打坏了的、变了形的战争机器。新的师团也集中到这里来,以便准备进攻;从西欧的后方开来的后备军也向这里靠近。在这里的房屋中,伤兵直接躺在地板上。这一广阔地区已成了一座大兵营。
大路象战壕一样,挖在深深的雪地之中。大路上,军用汽车来往奔驰。为了使大路不遭游击队破坏,工兵们砍光了大路两旁的森林和小树丛。在小桥两旁的洼地上敷设了地雷,地雷区围上了带刺的铁丝网。
只能在夜间通过这一没有居民的地区,而且还要沿着森林走。有时一昼夜还走不上五、六公里。现在连冻马铃薯都不得不生吃了,因为不是经常能够点篝火。只有一次同伴们很幸运地碰上了一座林中小屋的废墟,这小屋看来是一位守林员的。托利亚在旁边菜园的菜地里,找到了冻得硬梆梆的甘兰。他们贪婪地向甘兰扑去,把它们从雪中挖出来,等不及水烧滚就生吃起来。梆硬的甘兰在牙齿之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当甘兰终于熬好后,他们不仅吃光了溜滑的菜叶,连汤也津津有味地喝光了。他们觉得这种汤太好喝了。
同伴们用空袋子装满了冻甘兰,这些甘兰可以让他们维持一段时间。但气力明显地在衰竭下去。现在三个人都极其虚弱,以致他们每挪动一步都感到吃力。肌肉又酸又痛,好象被打伤了一样。当黄昏降临,尼古拉把同志们唤起来上路时,他们呻吟着,不大情愿地站了起来……
“同志们,你们可知道,要不是我们肩上的这个重担,我怎么也不会站起来的。躺着,躺着,望着天空,打着脑,该多好啊!哪儿都不想去!”有一次穆霞坦率地承认道。
两颗大大的、晶莹的泪珠挂在她那凹陷下去的、发青的眼窝边。
尼古拉吃惊地向姑娘望了一眼。过了一会儿,她熄灭篝火,拥好袋子,甚至还哼着歌哩。但要骗过尼古拉可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