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穆霞同卓娅一起回到了小屋。穆霞满面红光,容光焕发,穿上了女主人用十字针脚缝的粗布旧衣和短皮袄。托利亚已经在火炕上酣睡了。尼古拉和护林老人坐在桌旁,面前一只酒瓶已经空了,另一只刚刚打开。护林老人满面通红,活泼地挥动双手,不时用衣袖擦着汗水,尖细的嗓音响彻整个小屋。
“……你呀,小伙子,你们去洗澡,你却抓起冲锋枪。为什么要带枪呀?不相信我?而我却不感到委屈,决不!为什么不感到委屈呢?因为,我知道,这就是说,小伙子挺警惕;这就是说,这个小伙子给了敌人重大的创伤。好吧,不相信就不相信吧!亲爱的小伙子,我知道我们大家只是在这里给敌人刺激刺激。在那边狗崽子们却在挨打,红军在痛揍他们。但是,刺激刺激一下也不是毫无益处的。是这样的!白天黑夜不让狗崽子们睡觉,使他们日夜不得安宁。就这样,受到刺激的、象惊弓之鸟一样的狗崽子,在那边揍起来就容易多了。小伙子,这是战略,兵力在战斗上的互相配合。你们的部队里的条令上这叫做什么来着?”
尼古拉一见女人们进来,高兴地跳了起来。
“穆霞,你知道吗,主人说苏联情报局广播了……”话没说完,就欣喜地朝这位女同伴直瞪眼。
姑娘脸上的烟尘被洗掉了,泛起一层红晕,路途上蓄长了的头发,洗得非常干净,现在紧紧地卷成一绺一绺。连护林老人都细细地打量起姑娘来。
“喂,女游击队员,跟我们来坐一会。”主人邀请道。
穆霞生气地瞟了一下酒瓶。
“该睡觉啦!”她简短地说了一句,经过尼古拉的身旁。
“好厉害吧?”护林老人问道,然后善意地略带醉意地嘻嘻笑起来,“嗨,小伙子呀,小伙子!难道她们这号人能让别人骑在自己的脖子上任意摆布?”
穆霞装作没有听见这后一句话的样子,跟着卓娅穿过玫瑰红的印花布门帘。这个屋子里放着一张窄窄的女床,旁边是一个编织的摇篮,用一根粗弹簧吊在天花板上,摇篮里一个小孩张开小手在睡觉,这就是那个还未出生就已参加保卫祖国边防的战斗的婴儿。
两位女人很快地脱下衣服躺下睡觉,象姐妹一样拥抱在一起。只是现在,当卓娅偎依在穆霞的身旁,将脸埋进她的怀里时,姑娘才懂得了卓娅所讲的一切中深藏的全部苦痛。穆霞非常可怜这位象少女一般的女人,她象抚摸小孩一样摸着她的头。卓娅紧紧地偎依着她,伤心地抽泣起来。
门帘外继续传来激昂慷慨的谈话声。
“法西斯,它算什么?它在亚洲各地驾着坦克横冲直闯惯了,而在我们这里就不能胡来!”护林老人嚷道。听得见碰杯的叮当声和敬酒的响声。“狗崽子们是怎么想的?‘用坦克一冲,你们就完蛋啦!于是土地就是我的啦!’在广场上埋下绞架,什么总司令部呀,分司令部呀,都建立了。流氓呀,地痞呀,都给当上市长、区长了,给你们一个‘新秩序’……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呢?喝!他们有他们的如意算盘,我们有我们的巧妙安排。他们从头到脚都挂满了武器,而一听见‘游击队’这个词就吓得屁滚尿流……战线在哪里?就在这里嘛!他们一到夜晚连衣裤都怕脱下来,穿着衣、抱着枪睡觉。小伙子,这里对他们来说不是西欧,任意胡来是不行的。就是这样!”
“怎么,主人家,你们这里有很多游击队?”
“又来啦,什么‘多少’呀,‘在哪儿’呀,‘什么人’呀,‘干什么’呀,我给你说:别问!看到长凳上的面包了吗?两天还不够吃呢。懂了吗?你别提问题,你只是听着……我有一个猜测:也许,我们把他们放进来这么远不是没有原因的,是吗?也许,我们的统帅部有这么一个计划,让法西斯在战斗中大受损耗,而在这里却敲他们的脑袋,这样一来他们就完蛋了……你没听说过,我们这里春天是怎样引诱狗熊出洞然后猎取的?……可能这是我个人的一些蠢话。假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