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天,尼古拉老是久久地离开驻地,回来时象个烟囱清除工一样全身乌黑。穆霞猜他不是在小洲之上徘徊,而是进了森林,在火墟之中游荡。
事情正是这样。急不可耐的心情越来越厉害地折磨着这位年轻的游击队员。
哪能不折磨呀!苏军在东北某地正在面对面地同法西斯全部兵力厮杀。在西部森林区,鲁达科夫的队伍以及其他的游击队和游击纵队,正在破坏法西斯军队的后方,有力地援助苏联军队。而他,尼古拉·热列兹诺夫,一个健壮的人,一个共青同员和预备党员,在决定祖国命运的日子里,却象在疗养院里一样打发日子。
他是个纪律性很强的游击队员,因此,他无条件地同意执行指挥员交给的这项重大而艰巨的任务:将珍宝送过战线。他当时不假思索地回答鲁达科夫:“是!”而现在由于穆霞受伤而耽搁下来。渴望参加战斗的心情把他折磨得十分难受。他理智上明白这样做是对的,不这样是不行的,而内心却不好受,心声天天都在召唤他向前进。
尼古拉看见,穆霞也并不比他好受。不止一次,他在茂密的树丛里悄悄地看到她拄着一根棍子在练习走路。当天空飞过一群群候鸟时,他总是看见这姑娘以不安而忧伤的眼光在为它们送行。
尼古拉由于害怕再一次无意表露出急切不安的情绪,有时整天地离开住地。他涉过浅水,离开小湖,寻找可以伏击敌人汽车的大路,切断电话线,或者袭击某个毫无戒备的敌兵。尼古拉手头没有地图,不知道大火已经把他们赶进了国家禁伐的大林区的密林之中。他感到惊讶的是,他在各处游荡的时候,既不见可以通行的道路,又不见居住的人家,更不见人的新鲜足迹。
历经大火浩劫的空荡荡的森林里,到处呈现出焦黑色,笼罩着死一般的寂静。灰烬和焦木炭簌簌发响,好似在脚底下呻吟。烧得光秃秃的松树枝桠宛如乌鸦的翅膀。从火焰中幸存下来的稀稀拉拉的针叶树梢已经失去光泽,微风一吹,便纷纷撒落下来。树木已不再发出那种在刮海风时惯有的富有旋律、十分悦耳的树涛声,它们好象都变哑了。在这死一般的静谧中,有时,被风摇动的松树躯干发出的嘶哑叫声整整响彻一公里,好象是在诉泣,又象是在磨牙。
一无所获的寻找,不仅没有使尼古拉平静下来,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的急躁情绪。他开始生指挥员的闷气,因为在这个战斗的时刻派他执行这种不寻常的任务;也生穆霞的闷气,因为她有意无意地耽误了任务的执行;还为自己的无能而生闷气。被法西斯匪徒焚毁的森林,使他想起了“无人区”。尼古拉明白,希特勒对于在战斗中打败苏军,歼灭游击队,让占领区的人民屈服,早已感到绝望。因此,他穷凶极恶地企图把整个国家变成这样一片焦土和“无人区”。尼古拉懊恼地想到,他本人无所事事之日,可能正是法西斯匪徒猛攻莫斯科之时。
这次回到小洲,尼古拉也是如此阴郁而又愠怒。这天的天气阴晴相间,色彩变幻不定,这样的天气在这些地区晴和的初秋时节是常见的。太阳在湛蓝的、高爽的天宇懒洋洋地照耀着。一缕缕白云被风儿驱赶着,犹如袅袅轻烟。走过了森林焦土,展现在尼古拉面前的一泓湖水,碧波粼粼。秋天的湖面是空旷的,甚至连不久前浮在水面的睡莲绿叶也不知到哪儿去了,只有水蓼花冠含着粒粒过熟的黑色种子,还在涟漪中轻轻摇荡。
但在阳光照射下的小洲,凉溲溲的水面焕发出绚丽夺目的光彩。尼古拉不由自主地欣赏起小洲的景致来。
在大自然中有一种特殊的、能征服一切的美,这种美能使人忘却任何苦难,哪怕只是一会儿,一瞬间。尼古拉在狭窄的洲头上站了十分钟左右。湖水在他的脚旁舔着沙子,从洲上传来正在枯萎的树叶急促的低语以及碧绿的香蒲单调的沙沙声,从远处还传来落在洲上歇息的野鹅群生气的吵闹声。
在烧焦了的森林里经过难耐的寂寥之后,呆在这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