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要亮了。苍白的月亮慢慢地往森林里下沉。四周的一切——树木、野草、沙地、甚至游击队员们的衣服——都蒙上了一层霜珠。在这拂晓时刻,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都被召集到指挥员那里。会议在医院的大车旁举行。大家到齐以后,尼古拉和穆霞才来。甚至年迈的安娜·米赫耶芙娜也来了。参加的还有伤员乔尔内依,他是别人扶着走来的。他坐在一棵松树下,背靠松树,聚精会神地削着一根棍子。
“同志们,我们的面前还有一场十分艰苦的考验,”鲁达科夫开门见山地说。“我们被迫向一个新的地区、向西方转移。那里有许多铁路,没有工作不致于闲得无聊。有一大片森林,绵延几百公里,有的是柴火。”
指挥员停了下来,用手掌摸了摸粗糙的胡髭。多年来熟悉他的共产党员们,从这个手势上明白了他准备把话讲到主转题上来。
“我们要沿着这条窄轨路基向西运动。路基从这里的山坡后面开始。”鲁达科夫扫了同志们一眼,迅速而坚定地说:“但是我们撤退需要掩护。明白吗?至少需要用两挺手提机枪来掩护。应当从这个小高地挡住他们从河弯到山坡的出口。机枪的火力也不能让他们迂回过来。当队伍还没有离开,还有力量时,就应当顶住法西斯。就这样。”
没有人说话。只有从下面干燥的沼泽地,大概是从很远的地方,风儿送来了灌木丛燃烧的哔哔剥剥的响声。游击队员们的脸上流露出沉思的神情。
“需要两名自愿人员,会用机枪的,”鲁达科夫小声说。“我说的是自愿人员,因为需要战斗到最后一息。到最后——一息!这应当是我们信得过的人……就这些。”
穆霞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这就是她曾经向往过多次的立功机会。这不象在敌占区运送一袋对于祖国来说是需要的——有什么办法呢——对于她本人,穆霞·沃尔科娃来说,简直是讨厌的、简直是可恨的黄金。是的,只有她才能挽救游击队!而她是可以信赖的。姑娘望着尼古拉——好象望着一面镜子。在小伙子那宽阔、开朗的面庞上,也流露着同样的激情,表现出同样的决心,他也试探地望着穆霞,象她望着他一样。他俩不约而同地互相点了一下头,于是便手牵手一起迈步走到指挥员跟前。与此同时,还有其他一些人也走到了指挥员面前。的确,他们并不是带着洋洋自得的面容,而是显得极其平常、朴实。这样一来,在鲁达科夫周围就形成了一个严实的包围圈。
从篝火那里传来乔尔内依那嘶哑而激动的声音:“鲁达科夫同志,别忘了我!不是我吹牛,你知道,在游击队里再也没有比乔尔内依更好的机枪手了。”
鲁达科夫深受感动地望着他周围的这些人。他很了解他们所有的人,或许,甚至期望大家同仇敌汽,万众一心。
“同志们,同志们,你们是我的……”指挥员一开口就非常激动,声音发抖,但立刻换成了沉着的声调:“既然大家都同意去,那我就来挑……你们两个——不要;你们另有任务,重要性不下于这个。”他坚决地推开了穆霞和尼古拉。
“指挥员同志,上这儿来吧!”乔尔内依要求。“他抓住树木站起来,背靠树干站着。“你象父亲一样,就让我米尔科象一个真正的游击队员那样为祖国牺牲吧。”这个瘦弱的、满脸硬胡须的米尔科转身向别人求援,他瞳仁闪闪发亮,劝说人们:我现在是个怎么样的人,见鬼,一个游击队员拖着这么一双脚。真是累赘呀,让你们抬呀,背呀……伙伴们,让我尽快结束生命吧,可别使我伤心啊。茨冈人米尔科不会给苏维埃政权丢脸的。”
望着他真叫人心里难过。大家都希望他快些坐下来,但是他仍然站着,用指甲紧紧地抓住松树皮。
“好吧,就按照你的意愿留下来吧,”鲁达科夫慢吞吞地说。
指挥员继续望着挤在篝火四周的人群,他的眼光落在哪一个共产党员身上,哪一个共产党就往前移动一下,好象在他的眼光里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