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钻进挂在入口处的门帘上的窟窿,泻入一线红光,不一会儿就暗淡下来。蚊子象在夜晚一样嗡嗡高叫。

正在这时,尼古拉闯进了窑洞,他疲惫不堪。上气不接下气,一见穆霞和安娜·米赫耶芙娜,就精神焕发。没有问好就兴冲冲地、冒冒失失地来了一句:“嘿,好极了!……”

然后一看,姑娘已经穿上上路的服装,衲过的短外衣上系了扁扁的带子,旁边空木床上放着他熟悉的袋子,袋子上搁着装在红色的、漂亮的枪套里的那支军官用“瓦尔特”手枪,尼古拉对于穆霞手头出现这支手枪的秘密早就留意了,这甚至使他感到痛苦,他的脸色立刻暗淡下来,颓丧地坐到木床上。

“年轻人,帽子总该脱下吧,”安娜·米赫耶芙娜提意见了,“这儿都是女同志。”

穆霞开始忙碌起来,迅速把手枪套别在皮带上,把皮带扎紧,提起了袋子。

“您是派来叫我的吧?”她断然地对尼古拉说,不让他有吃惊的余地,就急忙补充道:“我走啦,走啦!再见,安娜·米赫耶芙娜,别挂念我。您需要的药品的单子全部都在这儿,”她拍了一下自己的口袋。“我一定向他们把一切都要来,请您放心,我要找最负责的人去要。您是了解我的……热列兹诺夫同志,要不您给我提这个袋子,可以吗?重东西总是由女士们的同路人帮着拿的。安娜·米赫耶芙娜,是这样吗?”

“完全正确,穆仙卡……孩子,保重自己。在天空中,飞机上,一定很冷。别着凉呀!要围上围巾,要不你会得咽喉炎或支气管炎还是什么别的毛病的……”

老太婆把姑娘送到出口处,把她吻了又吻,往她口袋里塞进一瓶治咳嗽的薄荷九——这是她们以前晚上喝茶时唯一好吃的东西。她们再三告别之后,穆霞突然想起了什么,返身跑回小床边,尤洛奇卡正睡着,胖呼呼的小手放在被子外面,肥软的小嘴唇鼓鼓囊囊的。姑娘把她这位小女友没有醒来的小脑袋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她愕然不动了。尤洛奇卡没有醒来,可是用双手抱住了她的脖子,小嘴唇微微颤抖着。

尼古拉忍不住咳了一声嗽。穆霞小心翼翼地松开孩子的手,吻了吻她,蹑手蹑脚地走出窑洞。这一对年轻人向机场走去。哨兵不声不响地离开松树于,问他们的口令,尼古拉作了回答。姑娘再次回头望了望远处营地上那不太明朗的篝火,毅然地挽起了尼古拉的胳臂。他俩默默地走了几分钟。

“你会想念我吗?”穆霞问道,头一次称他为“你”。

“您,我永远不……永远不会忘记你……我不会忘记你,你……‘你’这个字多么好听啊,不是吗?”

“你认为战后我们一定会见面吗?”

“一定会!”

“呶,要是今天飞过前线时我们的飞机被击落了的活,那咱们就见不了面啦。”

以前,穆霞从来没有认真想过死亡,她也不害怕怕死亡,可是现在一想到它就悲伤起来了。

“只要脑子里还有一个细胞在工作,我都不会忘记你……而您……而你呢,穆霞?要知道,我也可能牺牲。我不要求你永远记得我,那怕偶尔,有时候想一下,行吗?可以吗?”

今天夜晚,这腼腆的小伙子哪来那么多温存的话语!的确,他们还不是十分了解的,可是人称代词“你”却用得这么多,这么娴熟。

岗哨再一次阻挡了他们。哨兵用手电筒照亮了他们幸福的面容,本来想开几句不大体面的玩笑,一看是“护士”,就默不作声了,只问几点钟了,并且递烟给尼古拉抽。

他们在晒干了的沼泽地上走着,时而碰上草墩,脚被绊了一下,灌木丛钧住了他们的衣裳,有时树枝抽打得脸上发痛,但是他俩宛如在云中浮动,一点也不在意。从营地到机场的这段路,他们还觉得太短了。

村中空地的中央,点起了一堆篝火。高高的火焰照亮了小游击队员们的熟悉的身影和面容。托利亚挥舞着双手在说着什么。离火堆不远的地方,在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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