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可不是经常,在傍晚时分,尼古拉到医疗窑洞来看看。他装着是来看望他的“邻居”尤洛奇卡的。他双手抱起小女孩,和她一道走到外面来。但是,穆霞知道他的来意,所以找个方便的机会,她也悄悄地溜了出来。

他们三人手牵手,小女孩走中间,沿着林边散步。他们经常是默默无语地信步漫游,或者偶尔交谈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只是有时候,尼古拉克制住羞怯的心情,方才开始谈谈战斗消息——爆炸铁路天桥,弗拉思·卡尔波夫颠复了两列对开军列,游击队在大村审判叛徒,反坦克手雷是怎样扔进设在枢纽站“少先队员之家”里的士兵酒吧间的,等等。

谈到立功的游击队员们时,尼古拉就眉飞色舞,但是,一旦穆霞想把话题转到她极感兴趣的关于尼古拉个人的事情时,他立刻仓惶失措,沉默不语了。他不爱谈他自己,而且也认为他没有什么可夸耀的。

现在,他负责抓游击队机场的建设工程。根据游击队总部的命令,机场在插入泥炭沼泽地中的一块不大的长方形草地上迅速建设起来了。虽然尼古拉明白,这个工作多么重要,但是,他还是感到问心有愧,因为,在这战斗繁忙的日子里,他的同志们,有时甚至连马车驭手和年老的联络员都上阵杀敌,参加爆破活动,而他却在刨树根,填土坑,平小丘。

现在,一种矛盾的心情使尼古拉更加感到苦恼。他意识到,重要的是,趁现在尚未下雪,应该尽快让飞机来,以便沿着土路疏散珍宝和运走伤员。不然,一下了雪,雪地上的每一条痕迹都会变得很明显,所以他千方百计努力加快建设工程。通过侦察员与附近村庄里可靠的人交涉好以后,尼古拉派去了武装游击队员。游击队员们朝天打了一阵枪之后,叫叫嚷嚷,以威胁的神气搜查了所有的小木屋,之后,又搜查了整座整座的村子,于是集体农庄的庄员们象是在押解之下,赶着马匹和大车,带着斧头来上工了。庄员们干活是自愿的,干得起劲、踏实。为盖世太保的密探们制造了这一场强制劳动的假象,其目的是使庄员们免遭法西斯的报复。

工程进展很快。由于尼古拉对工作组织得很出色,通常不爱夸奖别人的鲁达科夫,也不止一次对尼古拉提出表扬。但是,所有这一切并没有使这位年青的游击队员感到高兴。要知道,正是他本人,以自己的意志力在加速穆霞的飞离。关于这一点,他极力不去想,可是,在梦中却想了。尼古拉明白,他内心产生了爱情,在生活中第一次产生了爱情。这种向他突然袭来的、新奇的、不寻常的感情,不仅使他兴奋,而且使他不安。他没有去想他这种感情,更没有去仔细体会它。只不过这姑娘——她有一双灰色的眼睛,她的身材是那样匀称,动作是那样灵活,性格是那样倔强、勇敢,世上没有什么足以使她畏惧,她走路是那样轻盈,恐怕a除了青蛙之外,谁也不能那样走——她的形象一直铭刻在他的心坎上,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不会消逝。

虽然尼古拉在机坪上已忙得疲劳不堪,喊得声嘶力竭,可是,他仍然想着:傍晚他怎样走向医疗窑洞,穆霞怎样起身来迎他,他对她说些什么,开些什么玩笑,说些什么俏皮话,他怎样流畅而机灵地和她进行谈话。他对那即将到来的会面无休止地细加考虑,在这考虑之中,不知为什么疲劳也在不知不觉中烟消云散了。啊,这位游击队员在这些遐想中显得多么灵活、愉快、善辩和机敏!

于是,盼望的时刻终于来到了。听到了轻盈的脚步声,果然穆霞手里牵着尤洛奇卡从窑洞过道里翩然而出。她面对晚霞,面对傍晚清新、湿润的空气,面对这一片宁静,笑了。她扯下头巾,抖动头部,卷发象一个个旋涡松散开来。她大胆地走向尼古拉,把手伸给他。

“喂,你好!”

尤洛奇卡也照样把小手伸给他,满面春风地说:“喂,你好!”

他默默地、十分严肃地轮流跟她们握了手。一切事先想好的活,玩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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