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霞穿上工作服,用头巾包好头发,跑到用床单隔开的窑洞的角落里去了。安娜·米赫耶芙娜已经在这里的两副自制担架前忙碌开了。老太婆向姑娘投以生气的眼光。

“这就来,这就来,洗洗手……”穆霞内疚地说。

奥西普叔叔给姑娘手上淋水,告诉她,新来的两个伤员是机枪手。在埋伏中,敌人的骑兵侦察班发现了他们。他们两个向逼近的敌人射击了很久。当敌人从背后猛扑过来时,一个机枪手趁机给敌人脚下扔去一颗手榴弹。手榴弹弹片消灭了进攻的敌人,但是他们自己也受伤了。赶来救援的人几乎是从敌人的尸体下面把他们拖出来的。

“喝,多好的小伙子,干得真漂亮!”老头子说完了他的话。

一个机枪手肩部受了轻伤,另一个则失去了知觉。使姑娘吃惊的是,这个轻伤员原来就是那个上了年纪的、宽脑门的德国人,穆霞刚一来营地时,这个人就引起了她的注意。德国人彬彬有礼地推开穆霞的手,再三表示,应当首先抢救重伤员。他甚至还试图帮助安娜·米赫耶芙娜和穆霞从同伴身上脱下血迹斑斑的衣服。

重伤员许久没有恢复知觉。当穆霞从他生满浓密胡须的脸上洗掉血迹时,她不由得惊叫起来;这不是米尔科·乔尔内依吗?!冷水使这位游击队员恢复了知觉。发现自己光着身子躺在妇女们的手里,他猛然抓住一条床单,盖住自己的裸体。当即他就瘫软下来,慢慢地倒在地上。床单上迅速渗出了暗色的血迹。

米尔科被抬上了病床。他的下半身,特别是他的双脚,有许多撕裂开来的小伤口,每一个伤口里都有弹片。不得不在毫无麻醉的情况下将它们取出来。于是,伤员又失去了知觉,他辗转反侧,牙齿磨得咯咯发响。可是,当他一醒过来,立刻就安静下来了,用他那黯然失神的眼睛忧郁地望着穆霞。他的身体绷得很紧,有时硬得象石头一样,但是他一声也没有哼。不知为什么,大家因此倒感到可怕……

米尔科终于被包扎好了。

“你瞧,护士同志,我又到你们这儿来啦。会面何需走路来。”他对穆霞轻声说,他那略微发青的、干裂的嘴唇一歪,隐隐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乔尔内依的同伴,这个姓昆茨的中年德国人,没离开过米尔科的病床。他甚至自愿在米尔科旁边值班,通宵达旦守候在他的脚旁,而自己则常常由于肩部疼痛皱起眉头。

第二天,穆霞简直忙得不可开交,她不仅没有功夫去上埋雷技术课,甚至也没法按时让尤洛奇卡吃饭。

小女孩对于大家的关注已经习以为常了,因此,她皱着眉头生气地走到穆霞跟前,扯着她的工作服前襟,委屈地叫道:“穆西阿姨,穆西阿姨,尤洛奇卡想吃饭……”

安娜·米赫耶芙娜热爱本职工作胜过世上任何东西,她头一次用不信任的神情望着自己的得力助手。可是,姑娘出人意料地对伤员表现出这么大的耐性和关心、这么多的亲切和温暖,她在新的工作中这么快就获得了必要的技能和技巧,以致严格的老医生也放心大胆地把自己的伤员留给她照料,甚至承认大家都喜欢她的助手,心里还有点嫉妒哩。

穆霞成了游击队医院所爱戴的人。只要她离开一会儿,就听到窑洞里各种声音的叫喊:“玛莎,玛莎!护士同志!护士同志!”

问题倒还不在于她已经学会了大胆而又细心地洗伤口,换纱布,上夹板……,而在于:从她那罩着合身的工作服的苗条身姿上,从那年轻的、热情的脸盘上,从那不驯服的卷发里,荡漾着一种清新的春天气息。老年游击队员们瞧着她在病床之间无声无息地活动着,回忆起自己的青年时代和自己的女儿;中年人看着她,怀念着自己的妻子、儿女;青年人望着她,心里充满了爱慕之情。大家都以一种悄悄的、纯洁的战士之爱,不同程度地爱上了她。这爱情之花是在战场的泥土中、在硝烟的焦气里、在战争的流血牺牲中开放出来的,这是一种无私的、淳朴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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