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穆霞忙碌着医务工作、值夜班,几天、几个星期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到现在为止,穆霞不仅一次也没有参加过战斗,不仅没有参加过爆炸桥梁或敌人的军用列车,一句话,没有干过她从伤员们那里经常听说的游击队员们平常干的那些事情,而且,由于没有空,甚至连中心营地也没来得及好好地去参观过。
连睡觉的时间甚至都不够。由于机敏、伶俐,接受能力强,穆霞已经跟安娜·米赫耶芙娜学会了许多东西,而老太婆也认定她是自己最好的助手。伤员们是这样地依恋着“小护士”,以致使她也没有勇气长时间地离开伤员们。
只有一次,穆霞想去当爆破工兵。事情原来是这样的:敌人的讨伐部队对游击队的压力愈来愈大,战斗越来越频繁和激烈。时常离开营地去参加战斗的弗拉思·卡尔波夫把女儿尤洛奇卡寄居在安娜·米赫耶芙娜那里。
小女孩整天在医疗窑洞旁玩耍。伤员们把缴获来的奖章和十字架送给她,她就奖给她忠实的朋友达姆卡。她在沙地上挖“战壕”,把子弹壳摆成一行行的,她对“居于守势的德国鬼子”发动进攻。整个营地都响遍了她响亮的“勃、勃、勃”的叫声和达姆卡兴奋的吠声。
安娜·米赫耶芙娜确实认为,这个梳着短辫儿的小家伙,又伤员起的作用比任何镇静剂和止痛药都好,这些药,顺便说一下,早就不够用了。这个地下医院,伤员们称之为“半拉子医院”,它立下了严格的规矩,禁止旁人进入病房,可是只有对尤洛奇卡例外。她可以畅行无阻地进去。穆霞甚至给她用纱布缝了一件带红十字的小长衫和小头巾,而尤洛奇卡每天三次——早上、中午和晚上神气十足地在病床之间走来走去,给伤员分发体温表。
尤洛奇卡象早晨的阳光,容光焕发,十分可爱。当她钻进半明不暗的医疗窑洞后,暂时失去战斗力的丛林战士们都忘记了痛苦,也忘记了因为躺在医院里无所事事而产生的难熬心情、要知道,闲极无聊常常会破坏人的意志。
卡尔波夫很少来看望女儿。在这种时候,看着这个上了年纪的、孤僻的、沉默寡言的人真令人奇怪。要是尤洛奇卡在他手中睡着了,他能象一尊浮雕一样,一连几个小时坐着不动。有时他和她玩游戏,要是附近没有人的话,他甚至装成一匹马,驮着女儿在保健窑洞四周跑。正是在这种时候,穆霞有一次求他教给爆破技术。这位游击队员吃惊地望了年轻的“小护士”一眼,捉摸了一下,脸上露出不悦的冷笑,点头表示同意,并且嘱咐姑娘傍晚到“讯号树”来参加“工兵技术常识学习小组”。
在指定的时刻穆霞来到林中空地。在一株从下面开始就分成两半的老松树上,挂着一只食堂用的盘子,这是营地用来代替铜号的。
这位有名的地雷手,腋下夹着一块盖屋顶用的暗色铁皮,提着一个袋子来上课了。他把铁皮搁在树叉里,象一块教室里用的黑板似的,然后从袋子里拿出一个不大的木头箱子,以及一些铜、铝制的金属零件。他把这些东西全都整整齐齐摊在草地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破布、一支粉笔,把它们塞在“黑板”下面的树叉里。他的动作已成为习惯,从容不迫。穆霞感到,她面前不是一位游击队的爆破手,而是一位准备上课的教师。可是他腰上黑皮套里一枝缴获来的沉重的巴拉贝伦自动手枪,又使他不象教师。
卡尔波夫开始讲课以后,与教师相似之处,确切些说,与在生产技术讲习班里授课的老师傅相似之处越来越多了。他说话慢条斯理、唠唠叨叨。这时,他习惯性地用粉笔在铁皮上画了铁路剖面图以及地雷和雷管的结构图。他用破布擦掉这些图,又画另一些图,不时舔掉手指尖上的粉笔灰。
开始,穆霞听课心不在焉,不时东张西望,望着听众们一个个黝黑的面孔、专注的眼神以及刻满了皱纹的前额,随后,讲课慢慢地吸引了她。她开始仔细倾听着卡尔波夫的每一句话,很快就忘却了使她思想分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