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拉·热列兹诺夫从小熟悉乌兹洛瓦亚的大街小巷,所以他能从敌人的鼻子尖下逃出车站废墟,跑到东月台,然后从那儿到了铁路小镇。不过,被爆炸吓昏了的德国人也不想再追击他了。
车站的战斗仍在继续进行。
逃出城市之后,到傍晚时分,尼古拉赶上了鲁达科夫的队伍,他们在叫作“小树林”的地方作第一次休息。
从前有个时候,这个小树林是共青团员们举行五一集会的好地方。后来,铁路部门在这里的森林大湖畔设立了一日休息所。每逢星期六,司机、机务段的工长、钳工们带着孩子和全家老小来到这里。当青年们唱歌跳舞的时候,他们就从小卖部租上一把茶炊,在林子里找个幽静凉爽的地方,一边喝茶,一边欣赏茶伙中开水欢快的低吟,或者玩骨牌、下跳棋;或者在傍晚邀上二三知己开怀畅饮;或者论古谈今。
德国人还没有冲到这个地处湖东岸的林子里来。这儿有着五颜六色的透花凉亭,在矮小卷曲的小松树上长着形形色色的蘑菇,下面设有售货亭,摆有小桌子,这儿还有花边式凉台、露天阅览室。游击队就在这里宿营。
四周一如既往,依然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温馨和静谧,空气十分清新,只有掠过水面的雨燕发出的忧愁的吱吱声,才偶尔打破四周的寂静。这种寂静似乎更加衬托出悲凉的气氛。不知为什么,大家既不睡在凉台上,也不睡在长凳上,而是直接睡在地上,默默地躺着,忧心如焚,思绪万千。只有骑在父亲肩头上来到林子里的尤洛奇卡,对这突如其来的游历感到兴奋。她象一只活泼的山雀,唧唧喳喳,从一堆人这儿飞到另一堆人那儿,说说笑笑,絮絮叨叨,她喜欢温暖,喜欢森林,喜欢夏夜的静谧。
扳道工库拉科夫在游击队里担任着给大家说笑话的角色。他用颤抖的男高音对周围的人说着有趣的故事,好象他亲身经历过一样,讲完之后,他自个儿发出一阵吃吃的笑声,听到这笑声,听众感到更加不自在。
于是,很快地,连他自己也明白了,今天他怎么也无法逗引这些人开心。他明白了——也就安静了,象个刺猬蜷成一团躺在枞树下。在大家心情沉重、保持沉默的时刻,尼古拉·热列兹诺夫出现了。
大家围着他,提出了一连串问题。
他站着,似乎在集中思路,并没有立即作答。
“枢纽站被占领了。战斗在工厂区那边进行,”他终于开口了,默默地将女话务员的团证递给鲁达科夫,团证上全是鲜血,封皮卷曲了,粘连在一起。
他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但是人们的手都不约而同地伸向自己的帽子……
尼古拉的林中新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游击队的日常生活,看来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浪漫,而是艰苦得多。几经长途跋涉、急速转移之后,鲁达科夫把自己的队伍远远地带进了密林深处,出乎大多数初出茅庐的游击队员的意外,这儿事先已经建立了武器、装备和粮食基地。当这些对新环境还不习惯的昨天的车工、钳工、机务人员、线路人员、职员、仓库管理人员缓慢地、笨手笨脚地挖着窑洞、装备窑洞的时候,指挥员就已在考虑如何组织游击队劳动的问题。他说的正是“劳动”,因为他从年轻时代开客车起,就认为每家每户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组织劳动。
他把部队分成若干个小队,注意使每个小队都有党团员。地雷工兵小队主要是在轨道上进行战斗,他给这个小队挑选的大部分是线路人员:谁能比他们更清楚自己部门那些最易受打击的地方呢?他任命弗拉思·卡尔波夫为地雷工兵小队长,因为卡尔波夫在国内战争年代当过工兵,还没有忘记爆破技术。确定尼古拉·热列兹诺夫手下一群机警灵活、刻苦耐劳、富于幻想的青年参加“轻骑兵”,他们的任务是迅速破坏汽车路和畜力车路,袭击敌人的警备司令部和仓库。由一些经过特别检验的、中年以上的人组成通讯联络小队。他们的外貌要受人敬重和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