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物的流动量随着前线的临近而继续增长。巨大的枢纽站似乎变成了一个庞大的营盘,塞满了人群、行李、货物。在那些日子里,乘军列来到枢纽站的外人可能会感到一切都乱七八糟:车站里、线路上,到处人群杂进、喧嚣不堪,有些去攻击敌人警备司令部的人,拥挤在车厢里;有的携带着疏散的财物,一排排躺在制动平台和平板车上。敌机,正如这儿人们常说的,“经常光临”。于是,警报狂叫,汽笛咽鸣,高射炮轰鸣。即使是在晴朗的夏天,车站的天空也仍然阴沉、晦暗。
所有这一切,都给人一种混乱不堪的印象。
调度员们坐在自己的地图、电话机和列车运行图表前,虽然眼睛不能对外面突然发生的情况进行观察,但是心里却每时每刻都能明白面前列车运行的全部情况。他们知道,在这局外人认为是混乱的状况里,铁路枢纽站心脏跳动的节奏性却不比和平日子里差;一切业务工作极度紧张、毫不间断地在进行;他们也知道,疏散工厂、学校、科学实验室和博物馆珍宝的列车,按期向东部地区开出;他们还知道,载有部队、军事技术装备和弹药的列车也定期迎面开来。
调度员们坐在自己的调度室内,虽然与外界隔绝,但是他们在解决极其复杂的运输问题时,常常对遭到空袭的列车所表现出来的坚韧和组织性感到惊讶,因为正是这种使人震惊的力量,使得这些列车经常突破和平时期的速度记录,从焚毁了的车站飞驰而过,他们本来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也是无法解释的。但是,外人谁也没有对此感到惊讶,报纸也没有报道,似乎这种异乎寻常的情况是理所当然的。
现在,当炸弹象车轮突然制动那样在空中发出尖叫时,尼古拉已经不再感到茫无所措了。他往天上一瞧,就能准确无误地判断出炸弹会落到哪里,并继续干自己的工作。枢纽站的人们锻炼得更坚强了。虽然警报的声音仍然使人心不由自主地紧张,但是,在线路上,用来调车的火车头还是忙忙碌碌地噗哧噗哧地叫个不停;在驼峰编组场上,车辆重新编组;车站值班员对列车长们激烈地解释着什么,尽力想使声音盖过远处和近处的高射炮吼声;机务段里车床飞转;电焊工们在半明半暗中抛出一束束蓝色的闪电,继续若无其事地给被子弹射穿的机车两侧打着补丁。
义勇队员们在从事所有这些各种各样危险的工作之余,只要有一星半点空闲时间,他们就给一辆列车安装甲。这是机务段的青年们给苏联红军准备的礼物。装甲火车决定命名为《共青团员号》。这辆《共青团员号》虽不是什么军事技术上了不起的奇迹,可就是这么一辆旧的推送机车,带有镶上厚铁板的两个金属台,能在巨大的军事经济中发挥作用。这无论如何也使得接受了礼物的将军,紧紧地握着共青团员们的脏手,对他们的爱国主义创举表示感谢。
把新造的装甲列车隆重地送上前线后,尼古拉的情绪特别好,他在各车间到处寻找鲁达科夫,以便向他详细地汇报将军的赞扬。突然,在机车台位旁,他遇见了一个星期没见面的父母亲。父亲和邻居弗拉思·卡尔波夫站在工作台旁,共用一个钵子吃饭。母区亲坐在靠近他们的一块生锈的大铁板上,显然,她是给他们送早饭来的。一见儿子,她惊叫起来,把双手伸给他,大颗大颗的泪珠沿着脸上细小的皱折簌簌地滚落下来。尼古拉兴奋的心情变成了对父母的痛心的内疚。他觉得似乎已经多年不见他们了。
老人们变化很大。父亲弓着背站在那里,由于疲惫而双肩下垂。他那浓密的头发,不久前还象无烟煤一样黝黑,现在已经明显地变得两鬓斑白了。而母亲,在尼古拉的印象中,过去头上总是与众不同地按照农村式样包着一条深色头巾,精力充沛,干事利落,可是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位瘦削的、沉默寡言的老太婆。不知怎的,她的双手象老人般地搁在膝上,手上象密网一样青筋毕露。她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往日温和而愉快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