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勃佐夫翁媳们默默地把老人的遗体移到一旁小桦树的荫影里,盖上树枝。
“我们接受了他的遗愿,就应当照他的嘱咐去做。”伊格纳特·鲁勃佐夫终于开口说道。
他脸上显出沉思的神情。
“看来,他带的是公家的钱财,”玛特列娜·尼基季奇娜好似害怕打扰躺在草地上的老人的安宁,小声推测道。
“那咱们就把遗产接过来吧。”公公也悄声答道。
他俩在散乱的草堆前停下来。
“他说了一个什么袋子,并且总是用手去摸,莫不是在找那个袋子?可是为什么没见到任何袋子呢?瞧,这是小桶,这是用破布包着的土豆。好象再找不着其它东西了。”
“应当在草堆里翻寻一遍。”伊格纳特·鲁勃佐夫以某种不常有的低沉声调说道。
鲁勃佐夫是个饱经世故的人,一辈子见过不少死人的场面。在世界大战和国内战争期间,许多战友就是在他手臂里牺牲的。一九二七年,他的一个朋友,同村的积极分子,被富农分子用截短了的步枪射杀了,他也曾接受过这位朋友的最后遗愿。《红色农夫》农庄,甚至邻近农庄的庄员临终时,总是派人来请伊格纳特·鲁勃佐夫,把自己的遗嘱委托给这个诚挚、公正的人。可是,这位陌生老汉的去世却撼动了他的心灵。
鲁勃佐夫翁媳俩默默地翻动草垛,先是挖出了一个背囊,那里面装着一点点食物、行军餐具以及女儿家杂七杂八的东西。然后,在覆盖着由于缺少阳光而发黄的稀疏的小草、爬满暗红色蚯蚓的地面上,发现了一只沉重的、捆扎得十分牢实的袋子。
他们开始解袋子。玛特列娜·尼基季奇娜用牙齿帮着解开系得很紧的结子,最先朝袋子里张望。她瞧了一眼就往后跳开,就象袋子里有一条蛇似的。伊格纳特弯下腰,只是摇晃着脑袋。他举起袋子,掂了掂.估量着它的重量,放到草地上,然后带着惊讶的神情朝放着老人遗体的桦树那边看了一眼。
“大概,拿这笔钱可以买两大群象我们农庄那样的家畜,”他终于开口说道,一面端详着一只宝石坠子,上面的钻石足有豆子那么大,闪闪发亮。“呶,你瞧……好一位老人!……可他怎么能背得动这么重的东西啊!”
玛特列娜·尼基季奇娜在草地上坐下来,惊异地分拣着这批贵重的东西。她之所以感到震惊,不仅是因为他们在草堆里找到了珍宝,而且还因为这批珍宝显然有着不平凡的、象人一样的经历!毫无疑问,这批珍宝是这位不知名姓的老人和一位叫做穆霞的姑娘从敌占区运出来的。其它任何推测都站不住脚。可是,这些珍宝究竟是怎么落到这个衰弱的老人手中的呢?是从那里弄到的?他自已向谁作出保证要保护和运走这批珍宝呢?
正当玛特列娜·尼基季奇娜在袋子翻来翻去的时候,她的手碰到了一卷紧成圆筒状的、用皮鞋带子捆扎好的文件。伊格纳特把这卷文件解开,出声地念着清单的标题,一页页翻过去,发现了日期,直到这时才完全弄清楚,保护和背着这批珍宝的是两个不明身份的人,而这批珍宝谁也没有委托给他们,可能在战线那边甚至不会有人知道有这批珍宝的存在。他完全理解了这两个无私的苏维埃人的伟大功绩所具有的全部意义。
“爸爸,这是咱们那里的人,是咱们城里银行的职员。他们也跟咱们一样走了这么多的路。”马特列娜·尼基季奇娜沉思地说道。
伊格纳特又一次从头上脱下变成红褐色的、裂开的皮帽。
“这是一颗真正的布尔什维克的心!”他注视着米特罗凡·伊里奇·科列茨基的遗容。庄严地说道。“他是一个坚强的布尔什维克。”
这就是这位在漫长的一生中,谦逊而不引人注目地在银行出纳科工作的党外人士去世以后所得到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