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农夫》集体农庄的家畜伴随着长长的车队,已经向东部地区走了不少日子了。
开始的几十公里,伊格纳特·鲁勃佐夫离开指定的线路,把畜群从公路上带往一边,沿着村道和人迹罕至的林中道路前进,为的是避开迎面而来的军车的洪流,免得在渡口阻塞,使人和家畜免遭那些天来从早到晚在各条大路上空肆虐的法西斯轰炸机群的扫射。
鲁勃佐夫坐在自己那辆安有弹簧的藤编双轮马车上,走在育群的前面。他寻找适合驻足的长草的洼地,同沿途的集体农庄交涉,凭证弄来燕麦和饲料。当畜群需要横过公路时,他就用大车拦路组成一条通道,然后把牲口赶过去。损失暂时还不算大:三头一岁的牛犊落到迎面而来的汽车轮子下,还有几条不太好的、瘸腿的母牛献给了开上前线的苏军部队。甚至挤出的牛奶都没有浪费:牛奶送给了医疗卫生营,而更多的时候则直接倒进了士兵们的军用食盒。
畜群整个白天,有时连夜晚都兼程赶路,近日来给牲口吃料饮水停留时间减少到最低限度。人也好,家畜也好,马匹也好,由于不停歇的赶路而形销骨立,风尘扑扑,有时看起来似乎疲乏到这种地步:不是这个就是那个赶牲畜的女庄员,她象绊在什么东西上面似的,突然跌倒在地,就在路上睡着了。尽管如此——战线还是在逼迫《红色农夫》车队赶路。这支好似被人遗忘了的车队在空空如也、很少行人的路上孤独地行进。后面的隆隆炮声,愈来愈清晰。人们已经听惯了炮声,正如习惯了有时飞临头上的敌机一样。
有一次,炮声不是在后方,而是在右面响起来。伊格纳特·鲁勃佐夫停下他那辆双轮马车,仔细倾听着近旁的炮击声,然后调转车头,用枝条狠抽驾马,迎着畜群疾驰,向赶畜群的庄员们高喊:“全速前进:你们要想活命就别打盹!”
看来,这惊惶不安的一天似乎将平安无事地过去。畜群加快速度,继续沿着原来的方向赶路。
可是,临近黄昏时分,从车队后面,穿过畜群扬起的尘埃,传来引擎急促的轰鸣。这种情形大家都已熟悉了。于是,车队象以前那样从大路上拐下来,给即将临近的坦克让路。驱赶畜群的人们吆喝着,咒骂着,挥动干树枝条把母牛和牛犊赶到道路两侧去。赶牲口的庄员们已有多次都是这样为某一换防的坦克部队让路,把冒着热气的牛奶送到满身油腻的驾驶员手里,顺便向他们打听前线的消息。因此,坦克的出现没有引起什么慌乱。大家都熟练地干着各自的事情。困乏的家畜好似红白两色的波浪从大路上翻卷而下。
可是,这一次飞速驶向畜群的坦克并未减速。头一辆坦克在行进中开炮,击中了普拉斯科维娜奶奶的孙子们坐在包袱上摇晃着的那辆大车,然后把它碾成碎片,继续朝前猛冲,留下一堆碾压得稀乱的碎木渣和血肉模糊的尸体。坦克差一点轧死了赶牲畜的女人——她们在最后一瞬间跳开了,然后从后面冲进了畜群。
惨叫的家畜,一辆辆大车,哀号着寻找母亲的孩子,四散奔逃的又惊又怒的女人,全都乱了套。只是当前一批坦克已经狂奔过去,消失在尘埃中,而第二批,第三批坦克已经沿着大路从畜群边直冲过来的时候,人们才看清坦克装甲上画着的生疏的白十字,黑桃A和宝剑。庄员们这才明白,敌人的坦克正在朝前飞奔,超越畜群,是想卡住庄员们通向东方的道路。
这时,随着普拉斯科维娅奶奶的悲号和惊恐万状的孩子们的哭叫声,赶牲口的女庄员们也惊慌地喊叫起来。人们的不安也传到牲畜身上,母牛异常紧张地、上气不接下气地哞哞叫,开始到处乱跑,狗也悲哀地号叫着。
其实,《红色农夫》农庄的畜群的确是十分侥幸地避开了敌人的第一阵急袭。看来,占领军正在完成一次坦克纵深包抄行动,所以没顾得上畜群。他们造成畜群的损失只是以示威吓,或者完全是由于行动太仓促。何况,畜群和车队以及所有运送家畜的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