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爆发后的第一夜,就已经有一队敌人的飞机在破晓时淡青色的暮霭中,经过《红色农夫》农庄上空朝东方飞去。轰炸苏联的不设防城市。普拉斯科维娜·涅菲多娃奶奶为照料一头小病牛熬了一通晚,当时刚从牛犊栏回家,发誓说她看清了飞机机翼上有奇怪的“反基督教的标记。”而到傍晚时,玛特列娜·尼基季奇娜已经同其他的女人们一块儿站在村口,噙着眼泪水望着满载已达服役年龄的庄员的大车往区军事委员会驰去。飞扬起来的尘土,在落日余晖里呈现出金红色,散落到大道上。
这些应征者当中就有雅科夫·鲁勃佐夫。第二天,他的父亲伊格纳特坐上自己的藤编双轮马车,亲自出发把一批农庄养马场的骏马送往征兵站。启程之前,他不知怎的长久而又十分庄重地同儿媳告别,吻了孙子们,那副神情使人颇费猜疑。玛特列娜·尼基季奇娜发现马车上有一个装满了东西的背囊,于是明白了,他此行可不单单是为了送马。
事情果真如此。农庄主席把马交给军事委员会的接受工作人员以后,就来到了区委会。他尽量不瘸地走进第一书记的办公室,声称他准备上前线去,并要求书记为他这个区委常委向军事委员会讲讲情。年岁算不了什么,脚也不碍事,别的不说,至于打仗这事儿,昔日的圣乔治勋章的荣获者和红色水兵知道得可清楚哩!
伊格纳特·鲁勃佐夫醺醺大醉,愁眉苦脸地从城里回来了。部队不收他。区委书记生了气,甚至向老朋友吼叫起来,并且命令他立即返回农庄,象爱护自己的眼珠一样保护《红色农夫》农庄出色的良种家畜。伊格纳特把自己整天关在屋子里,一边喝伏特加酒,一边唱过去的红色近卫军歌曲,并且破口大骂,尽管屋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甚至不让孙子们进他的屋。不过到了傍晚,他心平气和了,于是人们又看见农庄主席魁梧的身躯一瘸一瘸地在农庄的办事处旁边晃来晃去。他派庄员们带着大车到西边一个什么地方去挖防御线。
玛特列娜·尼基季奇娜现在干着她和丈夫两人的活儿,既要把家畜栏的事情做好,又要把马厩里的事情办妥,夜晚还要手持苏联防空化学建设后援会的旧步枪在民防哨位上值班,并抽空进护士训练班学习;农庄的人手减少了一半。身强力壮,劳动力很强的庄员都服役或者挖战壕去了,而留下来的大部分是妇女。尽管有时精疲力尽,在挤奶桶旁或是田垅上的什么地方沉沉睡去,她们仍然竭尽全力把活干完;她们都有一个心照不宣,令人神往的幻想——一旦丈夫们和兄弟们粉碎希特勒凯旋而归,他们将以自己的劳动成果使丈夫和兄弟大吃一惊,盛情款待亲人。
这时,苏联情报局发布的消息愈来愈令人不安了。甚至连那些过去责难生产队长,对墙报《粑》发表的讽刺小品文都毫不在乎的十分怠惰的娘儿们,最喜欢睡懒觉的女人,现在都不需要任何催喊,清晨六点钟以前就集合到农庄办事处的宽敞房间里,收听熟悉的无线电呼号声,倾听播送《苏联情报局》消息的播音员严肃的声音。在战报中指出了被敌人占领了的地点,标出了新的进攻方向。因而人们可以马上在地图上找到战报中提到的地名。战线很快临近了。但是人们始终存在着希望:也许,这是统帅部的一条妙计;也许,正在给法西斯匪徒准备某种战略上的圈套,匪徒们将象恶狼陷入捕兽器一般落进陷井。
突然间,如同晴天霹雳似的,伊格纳特·鲁勃佐夫从城里全区干部会上带回一个消息:准备撤退。
就在那一天,农庄农业机器站的大批机器连同拖拉机大队一起运往东方。《红色农夫》农庄的财富和骄傲——牲畜,应用第二趟军事列车运走。从三十里外传下来一道命令。不准损失一头良种母牛。完整无缺地护送良种家畜的责任落到了鲁勃佐夫肩上。他被委以特殊全权,可以在护送途中的任何地点获取饲料。
这位波罗的海舰队的老军人,终于信服了这一点:由于他的身世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