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顽童们一片“长虱子的小叫化”的叫骂声中,莫特里娅同科利卡现在根本无法在村子里的街上露面了。

母亲在玛特列娜刚过十一岁那年春汛时死去了。村会决定给孤儿们指定保护人。可是小姑娘记着母亲的遗言,断然拒绝了,在这一点上她表现出了非孩童能有的果断性格。她说,她同科利卡用不着别人操心费力,他们可以想法养活自己的。两个孩子在自家和邻居那里拼命干活,不但白天干,而且常常在晚上也干。母亲临终时叮嘱小姑娘要靠菜园度日。于是莫特里娅同以前一样勤劳种菜,上市叫卖;给日子过得好的邻居帮忙草、收割;冬天,象妈妈那样纺线,拿葱皮给毛线上色,织毛线手套。

孩子们就这样熬过了几年。

莫特里娅长成了一个个子高大,身体结实,神情严肃的姑娘。显出同她的年岁不相称。她能巧妙地操持自家那份可怜的家业。她聪明伶俐,手脚利索,沉默寡言而又刻苦耐劳。村里一个富户叶哥里切夫发现了这位少女的这些秉性,动了“怜恤之心”,雇她干了一整个夏天的活。按照当年一些不成文的农活报酬标准规定,除了吃东家的外,她干一季活还应得到一库尔②面粉,两袋马铃薯,还有一件上衣或是一双橡皮底的半高筒靴——可以随意挑选。可是姑娘没有要这些东西,而是向东家要一条母牛犊。叶哥里切夫在稀疏的胡须里藏起奸笑,同意了。他的院子里有八条西明塔尔品种的母牛,这样来支付雇工报酬他十分满意。

“②“库尔”是旧俄计量单位,一库尔约合五到九普特。——译者注”

这个夏天莫特里娅在主人的土地上是多么勤劳地干活啊!在雇工们过夜的干草棚的门缝里透进第一线晨曦以前,她不用东家催喊便起床了,直到第一次鸡叫方才躺下休息。不论是在东家畜栏里,还是在东家的菜园里,也不论是在牧场上草,还是在田野上割麦,她都同成年人一样干着活。她期待东家发善心,所以干得很起劲。她朝思暮想得到一条长着白斑和柔毛、有着一双沉思般的圆眼睛的红色奶牛,这种想法使她忍受了过重的体力劳动和男女雇工们的揶揄,他们因为她给东家干活过于卖力而很不高兴。只是在去牧场或田野的途中,她才抽空跑回家看看科利卡,给他留下几句怎样料理家务和管理菜园的简短嘱咐。愁眉不展、沉默寡言的科利卡也同样憧憬着自家有家畜的日子,竟然千方百计不仅把菜园搞得井井有条,而且从阁楼上找了一把旧镰刀,请邻居帮他把刀刃调直,自己装好手柄,每天早上带着这把镰刀到邻近的公有森林里去,在那儿偷偷地割生长在树木之间的青草。天一黑,他就把草装进口袋搬回家去,把空了一半的屋子塞得满满的。

终于,幻想变成了现实。深秋时节,当人们在东家宽敞、结实的草棚里理好最后一绺亚麻,把麻束晾到屋顶下的杆子上的时候,在那间歪歪斜斜、光线暗淡的小茅舍里出现了一条小母牛。两个孩子不约而同地马上给它取名叫科卓契卡③——为的是纪念那头他们想象中本应救母亲一命,结果终于成为泡影的母山羊。叶哥里切夫亲自用柳条编制的小马车给孤儿们送来了这头小母牛。小母牛显得很怪,怎么也不愿站立,看到味道很好的饮料也萎靡不振地调转头去。莫特里娅感到事情不妙,忙跑到邻居家去。邻人察看了小母牛以后,只是朝叶哥里切夫的高大住宅狠狠地摇了摇头,吐了一口唾沫,竭力不看茫然不知所措的孤儿,从茅舍里走了出去。一位女邻居陪着莫特里娅洒下了一掬眼泪之后说道,这条小牛在泻肚子,它在这个世界活不成了,趁着还不迟,最好宰掉它,这样至少总可以卖一点肉。

“③科卓契卡,是俄文“山羊”一词的爱称。—一译者注”

姑娘带着弟弟向叶哥里切夫家跑去,闯进窗明几净的厅堂,叶哥里切夫正在茶炊旁同一个亚麻收购商谈生意。姑娘说,母牛快死了。叶哥里切夫是个小个头、身体孱弱的人,皱成一团的面孔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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