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特里娅发起火来了。母牛难道还可以出卖吗?它已经变成现实的理想,是一枚不能兑换的金卢布,也是对温饱生活的一种希望。科卓契卡已经成了孤儿家庭中可爱的一员。
莫特里娅没有时间,而且也无法去上学。可是她让弟弟去念书,而后,在他的帮助下,就着他的课本自学,后来才逐渐学了点文化。
母牛头胎生了一条结实的、大脑门的小公牛。它开始产乳了,乳汁又多又好,以致莫特里娅成了乡医院牛奶的经常供应者。就在那一年,发生了一件事。它立即改变了孤儿们的生活。全村议论纷纷,说是跛腿的伊格纳特·鲁勃佐夫,就是当年莫特里娅曾经跑去告叶哥里切夫的状的那个水兵,组织了一个什么《红色农夫》农业公社。据说,乡执委会支持了这一做法,把一座带花园的地主庄院,甚至还有地主老爷住的房子拨给他使用。莫特里娅仍然在叶哥里切夫家当雇工。叶哥里切夫家的人立即把这个公社叫做《红色残废人》,因为,正象东家所嘲笑的那样,第一批入社的都是些残废人:除了鲁勃佐夫本人以外,还有马具匠独眼龙卓祖林·尼基塔,独臂牧童热恩卡,而在他们之后,随之而来的是周围各村所有的一贫如洗的劳苦农民,他们特别高兴,好象可以毫不费劲地把从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分而食之。
莫特里娅一点儿也不理睬东家恶毒的冷嘲热讽。一些最能干、最勤劳的雇工不等结算工钱,就离开了叶哥里切夫,加入了《红色农夫》农业公社。姑娘一向敬仰伊格纳特·鲁勃佐夫,因为叶哥里切夫讨厌他。伊格纳特·鲁勃佐夫是个肩大膀宽、体魄健壮的人,在那些如火如荼的战争年代,他穿上一件旧水兵呢制服,制服上别一个很大的红色彩带结,满村走来走去。
于是,在一个星期天,她同弟弟一起来到过去地主老爷住的房子。在这栋房子的圆柱间,拉起了绳子,现在上面正晾着一件件补丁套补丁的衣服。两个孩子走进被薄木板隔成的一小间一小间的房间,这些房间好象惊恐的蜂房,人声特别嘈杂。
在一间天花板已经倾斜的狭小房子里,姐弟俩找到了跛腿水兵,向他问道:“公社收不收孤儿?”
水兵粗声地哈哈大笑起来。“怎么不收呢?对于孤儿来说,公社是红色的天堂!”他着了迷似地开始向孩子们讲,公社会保护社员,不受富农坏蛋的欺侮,还热情洋溢地论证,人们在一块儿劳动效率要高得多,最后,他给孩子们描绘那将展现在公社社员面前的非同凡响、光辉灿烂的生活图画。
各村纷纷传说,伊格纳特·鲁勃佐夫在十月革命的日子里,是军舰上受人爱戴的演说家。大概这话是有来由的。
对平等的生活的向往,深深地渗进了孩子们的心田。不管叶哥里切夫如何恫吓威胁,不管叶哥里哈如何恨声不绝,以最恶毒的话诅咒那个行为放荡、迷惑不幸孤儿的水兵,也不管老成持重的邻居们如何劝说孩子们等一等,瞧一瞧动向,莫特里娅和科利卡还是信任鲁动健儿并且报名入社。因为姐弟俩认定,反正不会比过去的生活更糟!弟弟和姐姐连大车都没要一辆,就带着家什,把他们唯一的、真正的财产,他们和欢乐和希望——乳牛和它的第一胎牛犊全都交给了公社。这头小牛腿长头大,火红色毛,额上长着斑点。
在那些日子里常有这样的事:人们在走上不可知的集体化道路之前,偷偷卖掉自己的家产,把牲口安置在亲戚的院子里。他们说:“咱们还要看一看,这事儿是怎么弄的,假如会跌倒,那就得先在地下垫点稻草,以防万一……”莫特里娅家的母牛派在第二,在鲁勃佐夫的母牛之后被牵进了公社那个空荡荡的大院子里。所有乡亲都知道,水兵是条好汉,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有整整一条缀满圣乔治勋章的绶带④,而在国内革命战争时期他曾因作战勇敢获得指挥部奖给的一件皮上衣和一条皮裤,还有一把镀银马刀。
各村都在传说,好象他在接受两个孤儿的慷慨捐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