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森林里漂泊的那些日子,对于穆霞·沃尔科娃来说,不啻是所好学校。

她学会了辨识林中的各种道路,学会了观察那些隐约可见的被凤尾草和越桔覆盖着的腰蹊,在接近人迹常到之处时是怎样汇成小路,这些小路又是怎样集成林中大路的,而这些林中大路又必定直通热闹的村道。再沿着这些林道走去,到任何一个居民点就已经不远了。

穆霞就用这种方法在几条林中小径的交叉处辨明方向,相当迅速地走上一条公路,这条公路把她引向竖着一根路标的岔道口。在刨得溜光牌子上,以清晰而又工整的粗体德文字母写着:维特利诺。画着一个小红十字,下面紧接着又有一行用黑色铅笔写的俄文字:“希特勒——恶棍。”

姑娘没有看清牌子上加进去的字。她被路标吓得闪在一旁,好象这不是一根木头柱子,而是一个能抓住她或者在背后用冲锋枪切她射击的敌军士兵。可是红十字——这正好是她要找的东西……她沿着箭头所指的方向跑了起来,不久又碰上另一件意外的事。眼前是一座小山岗,上面井然有序地排满了一行行用未去皮的桦树条钉成的十字架。登高一望,那未经收割的广阔田野,以及隐在弯弯白柳深处的一个小村落,美景如画,尽收眼底。十字架都做得很坚固。上面钉有一块块姓名牌,牌子上精心绘制了各种勋章和奖章。

十字架如此之多,而且它们从小山岗上往下一行行排列得那样匀称,斜眼一瞟,它们之间似乎隐现出可以通行的小路。几只无精打采的乌鸦停在十字架的横木上。

这些十字架使穆霞联想起了列队接受检阅的士兵。在十字架一声不响的笔直的横行中,在它们有条不紊的行列里,在经过精心设计的整个基地上,有某种令人感到恐怖的东西……

姑娘本想火速离开这块基地,可是,她很快从意外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幸灾乐祸地冷笑一声,高傲地沿着小路斜着穿过这些异邦强盗的这块墓地;乌鸦并不因为她走近而飞开,而是随着她转动着自己那长着、无精打采的脑袋,十分惊异地注视着她……

桦木十字架从小山岗上几乎一直延伸到小村子的后面,紧挨着被树枝篱笆围住的茅屋。穆霞越过篱笆,倾听着,小村子在正午的阳光下静悄悄躺在白柳树的浓阴中。透过睡意朦胧的鸡叫声和懒洋洋的狗吠声,穆霞听见了发动机急促的轰鸣和口琴声,而从最近的一所茅屋里传出来手据刺耳的嘎嘎声和喉音很重的外国话。

村子里有德国人!穆霞站住了。怎么办?她感到双脚发软。自己送到敌人手里?可是米特罗凡·伊里奇还在那边草堆里……穆霞胆战心惊地看了一下四周。小山岗上竖满了桦木十字架,有如豪猪的脊背。墓地的样子不知为什么鼓起了姑娘的勇气。她想了想以后,顽皮地摆了摇头,把杜松手杖留在篱笆旁,稳步走向最近的干草棚。她竭力显得不慌不忙,镇定自若,不远处有两个德国人在做木工活,她当着德国人的面,推开了轧轧发响的大门。

这两个德国佬只穿着短裤,正在隔壁茅屋旁边干活,他们的军装折叠得整整齐齐,堆放在一旁的草地上。姑娘装出对他们毫不在意的样子,走进了另外一个凉爽袭人的干草棚中,向四周瞧了一眼,发现了一只带有绳索的大柳条篮子,于是将它塞满稻草。她背起篮子,伊然主人般地关上门,用摆在一旁的木栓将两扇门拴好,然后弯着腰朝菜园篱笆之间的牧道走去。

她硬着头皮抄最短、最直的路,从穿着短裤的德国人面前走过去。德国人一边继续干着木工活,一边愉快地谈论着什么。两人都不年轻了,他们的皮肤没有被晒黑,柔弱的身体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苍白。在茅屋旁边,没有剥皮的桦树细枝条紧靠屋顶,沿墙边整整齐齐地垛着制成品——崭新的白色十字架,跟布满小山岗的那些十字架一模一样。

穆霞很激动,可是走得不慌不忙。走过牧道之后,她让自己慢悠悠地从口衔烟斗、站在篱笆旁的另外两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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