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特罗凡·伊里奇被弄得莫名其妙,真有点儿不知所措、惶惑不安了。他把手伸进侧边的口袋,掏出工作证来。年纪大的来访者看了看他的工作证,然后递给青年人,青年人看过证件,把照片同本人核对一番,然后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
“呶,这就妥啦,好极啦!”年长的人喜形于色,“您的确是我们要找的人。”然后转向青年人,吩咐道:“倒出来吧,快一点!”
青年人笑了笑,露出一口雪白发亮的牙齿,急急忙忙扯断绳子,把袋子倒转来,抓住两角稍稍往上一提。从浸透重油的黑帆布袋中——机车乘务组通常用这样的帆布袋子装运较差的工具——接连不断地朝办公桌上涌出一大堆五光十色的珍宝:有宝石坠子、手镯和耳环、沉甸甸的银烟盒,有戒指和钻石项链,有饰以珐琅和宝石的旧式金质鼻烟壶,还有宝石戒指。所有这一切都倒在绿绒桌布上,堆满了办公桌。年轻的铁路工人又抓起袋子角抖了抖。
“全在这里!老大爷,请您写个收据,说收到了十七公斤黄金和其他一些名贵的小玩意!”
“劳您驾,请快一点!”年岁大的人请求说,他把一只皮肤粗糙得象老年人一样的手贴近衣襟。他那戴帽子的姿势,修剪得十分整齐的板刷状斑白上髭,甚至还有那不时用来擦拭前额的花手帕,都表明他可能是个列车长。“我恳求你们,公民们,尽可能快点!恳求你们……”
米特罗凡·伊里奇和女打字员大为震惊、站在桌边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大堆五光十色、闪闪发亮的金银财宝:他——颇有几分恐惧,而她—一则怀着孩子般的好奇心。
“你们从哪儿弄来这么些宝贝?”姑娘小声问道。
可是,谁也不回答她。
“老大爷,写吧:‘今收到01810号军运列车列车长英诺肯季耶夫·伊戈尔·费多罗维奇和副司机乔尔内依·米尔科·奥西波维奇交来的各种珍宝十七公斤。’完了,就写这些吧……”
米特罗凡·伊里奇依然默不作声,惊慌失措。
“我无权接受这些珍宝!”他终于说出话来,“全行都疏散了,不再办理业务了。”
“那么把你留在这儿干什么?”年轻人发火了。“为了装饰门面?在战时如果消极怠工,可有你好看的……你知道吗?……”皮肤黝黑的青年越过桌面冲着出纳主任逼视着。他的褐色眼球进发出威胁性的光芒。“有台秤吗?”
装满珍宝的袋子已经到了苏维埃银行大厦,而桌旁站着的又是一位毕生跟大量货币、黄金和其它“贵重玩意”打交道的人,单凭这一点,在年轻的铁路工人看来,大概也就是管好这一批财宝的最好保证了。
“过秤吧,开个收条!”他向米特罗凡·伊里奇步步逼进。
“你别发火,疯子!”那个上了年纪的人拦住自己的同伴,“请您收下吧!我们不能把这些东西留在自己身边,我们是奉命来交给银行的,交给你们银行的。”
“可是,您得明白,我不能,不能……”老出纳主任开始生气了,但是他又突然高兴地叫了起来:“好吧,我收下,请把我和她带到你们列车上去吧!我们一到后方,就立即将这些财宝献给国家,怎么样?”
“我们哪能把你们带走呢,亲爱的同志?敌人向我们扔炸弹,机车也毁了。是不是还有机车来接我们,那可说不准,因为法西斯正在向路基扔炸弹……这些东西跟我们在一块都得完蛋。这就是我们的难处呀!”他满怀希望地盯着米特罗尼·伊里奇。“怎么办,噢?”
接着是一阵难堪的沉默。四个人都站在这一堆金银财宝前,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米特罗凡·伊里奇兴奋起来,他的眼里燃起一线微弱的希望。他朝电话机跑去。往常他在紧急情况下请求调派武装人员护送银行巨款和有价证券的那个机构也许尚未撤走……他们的汽车和人员也许都还在城里?一定还在城里!那么他一定能说服他们把这批金银财宝押运到东部地区去……他怎么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