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的路一直向上。过了沙石山,前面就是真正的岩石山了。
我们不大关心歹徒们的去向,一心想尽快赶到圣路易斯公园。我们知道,或者说预感到,我们将再次见到蒂博和他的妻子。其他人,除老华伯外,对我们来说无关紧要。
现在,我们必须离开大陆小道,向侧面拐弯。山区的美景在我们四周瞬息即变,给我们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这儿属于落叶杉森林区,虽然还不能见到内华达山脉中那种巨大的红杉,但是,这儿的树已经使我们惊讶不已。内华达山的红杉,周长可以超过30米。在维萨利亚区,一棵红杉直径可达12米。
我们来到一片好几英里长,逐渐升高的平地。它像一个屋顶盖住高山,全部是用森林覆盖。它不像北部三角洲地带那种犬牙交错的绿色原始森林,而是高大的针叶林,各株之间空间比较大,几乎没有三角边缘交错的现象。这些树争相向高空延伸。阳光在它们之间找寻路径,不让北部森林里独有的那种黑压压的现象出现。我们慢慢地,坚持不懈地沿我们还不熟悉的斜坡向上前进。温内图到过这儿,他开始给我们介绍情况:
“过了这片高地,就是熊谷。以前有人在那儿遇到过灰熊。没有一个红色人夜间愿意在那儿扎营,因为山崖上的灰熊不能容忍篝火,会向来人发动攻击,人意不惹它都是一样。”
“我们将在那儿过夜?”哈默杜尔问。“我可不愿意射杀灰熊。”
“我们不在那儿过夜。我们如果在那儿过夜,七个人中必须要四个人站岗,才能防止灰熊袭击。就是说,只有三人能够睡觉。那不能算好营地。”
“我在睡梦中,还是在清醒中射杀灰熊,都无所谓。只要我遇到它的时候,它躺着就行。”
“我的小胖兄弟在睡梦中射杀过野兽吗?”
“几十万次了。我经常梦见射杀成群的水牛和其他野生动物。不是吗,霍尔贝斯,老浇熊?”
“是,”大个子点头,“你所有的英雄业绩都是在睡梦中成就的,醒来以后,英雄行为就停止。”
“别侮辱我。我至少在睡梦中还能做一个能干的人。可是,你不论在清醒的时候,还是在睡梦中,都是一头不灵活的老浣熊。”
“不灵活?你把地球上最大的灰熊给我带过来,就会知道谁更灵活,是你还是我。”
温内图对熊谷中灰熊的生活方式的介绍,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灰熊通常不过群体生活,但是从这位阿帕奇人的话中,可以认为,有人同时遇到过好几只灰熊。因此,我向他打听:
“这个山谷的熊不像其他地区的熊那样孤独?”
“任何灰熊都是不结伴的,”他回答,“它的妻子哪怕有了孩子,也会离开它,因为它那个亲爱的丈夫,喜欢吃自己的孩子。但是,如果我的兄弟看见这个山谷,并与其他山谷作个比较,他会看到这儿的灰熊要多一些,这是不足为怪的。石山公园中水牛经常外出活动,都要经过熊谷,把熊吸引过来捕捉它们。这个地区非常偏僻,名声又不好,很少有猎人光顾。这儿有熊所喜爱的大量浆果。熊住在山谷侧面荒野的沟中,不会受到同类的干扰。不过,特别是在交配期,它们之间还是会发生可怕的战斗。有人发现战败者的遗骸,并不是被猎人射杀的。我们如果有时间,不妨在那儿呆上一段时间,猎获几只。”
可惜我们没有时间。不过,很久以后,比我们现在所想象的还久得多,我们有可能到这个名声不好的山谷里兜兜风。
我们花了一个多钟头,才走完这段逐渐升高的岩石斜壁,爬到高处。我们的马爬得非常吃力。上面是一片长条形的、覆盖着森林的高原,被许多条沟分割,形成悬崖峭壁。
“熊谷”在下面。由于覆盖着森林,我们现在还看不见它。温内图领我们走向一条沟,它被潺潺溪水切开。由于突然从高处走向深渊,我们都下了马,牵着马步行。我不得不提到的是,从铁匠家骑马到这儿,我没有费什么力气,没有发烧。伤口还痛,但是不很严重,我没有理由停步不前做懒汉。
到达下面以后,我们可以浏览“熊谷”的一部分。我们所到的地方,至少有一英里宽。谷底是一条小河,山间的水从右向左流淌,发出哗哗响声。从上面掉下来的石块到处可见,形成许多由灌木环绕、为野生动物所喜爱的藏身之处。两边是我们过来时看到的沟壑。单株独立的极其高大的杉树直插云霄。谷壁上,原始森林中的低矮树丛也争相向空中生长。对于灰熊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落脚点了。这些动物到了这儿以后,可以找到丰富的食物。我们从无数的水牛蹄印,就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
水牛大迁徙的季节还没有到来,但是夏季,在高原上和较冷的山区,本来在草地生活的美洲野牛已经向山谷移动。美洲水牛,尤其是较老、较强壮的美洲水牛,是唯一敢与灰熊相处的动物。灰熊体重可达千斤,美洲野牛可达两千斤。从这些数据也可以看出,在这个偏僻的熊谷会发生多么激烈的战斗。
我们没有关心水牛的蹄印,而是横过这个地区,在旁边的深沟里作停留。温内图知道,从对面上山,路好走一些。
这儿有一眼泉。泉水从无数级狭窄的石阶梯向下倾泻,我们可以沿着阶梯往上攀登。温内图走在前面,他下马歇息的时候,我们爬到半山腰。他非常仔细地检查受到无数次风吹日晒雨裂开的、长满青草和苔茸的地面,对我们说:
“我们如果有时间,现在就可以剥到一张灰熊皮。这只灰熊从右边过来,横过深沟,可能在左边山崖缝里找到了一个住处。”
我们大家很快下马,寻找足迹。温内图阻止同伴们前进。
“我的兄弟们可以站着不动,只有老铁手到我这儿来。”
我走到他身边。阿帕奇人的锐利眼光发现了熊的足迹。我们越过泉水,足迹就清晰了。这只熊一定是一只很强壮的老熊,叫“父亲埃弗赖姆”。西部人称灰熊为“父亲埃弗赖姆”。这儿可以看见明显的爪子印。我们向上爬了几步,看见从旁边过来的脚印,确实有一个熊窝在我们面前。
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想拜访一下这位“埃弗赖姆”,便用询问的眼光看着温内图。他摇摇头,退了回去。我们当然必须考虑时间,而且背着沉重的熊皮走路并不舒服。我看见马托·沙科和阿帕纳奇卡的眼里闪烁着光彩。但是他们没有说话。哈默杜尔却问:
“那边有一只?”
“有。”我点头。
“太好了。我们把它弄来。”
“不。我们让它休息。”
“为什么?发现熊窝不掏,就好像发现富矿,却让金子埋着不动一样。我实在弄不明白。”
“我们必须走路。”
“是要走路。可是,我们先打它一枪。”
“这不是很容易的,没有您想象的那么快,亲爱的哈默杜尔。您必须看到,我们是在冒生命危险。”
“我们有没有生命危险,这无关紧要。可是如果我们不去捉拿熊,就没意思。这样吧,我建议,我们现在……”
“我的兄弟哈默杜尔可以跟我们走,而不要提建议。”温内图打断他的话,上马继续向上攀登。
“多大的错误。”矮个子不满地唠叨,把他的老式枪晃来晃去。“熊窝就在我们前面,里面还有蛋哩。你看呢,霍尔贝斯,老浣熊?”
“那是危险的蛋,亲爱的迪克。让它们呆在里面吧。”大个子回答。
“危险?我就是想领教一下,不就是灰熊吗?”
我也觉得遗憾,我们只能让“窝”躺在那儿,像他所说的,不能把蛋取出来。可是,温内图是对的。我们刚才如果敢冒生命危险,在与灰熊相遇的时候会出事。这次事故将会长期困扰我们,我自己的伤已经够受的了。
长话短说。我们登上了高地,到达了在落基山称为“公园”的一片林中空地。这个公园大约有两英里长,平均宽度为半英里,地势逐渐升高。单株乔木、分散的树丛和到处可见的灌木林,赋予它一种人工建造的饲养场形状。其边缘森林密布,逐渐向宽阔的山谷延伸。
这个公园正好从南向北。我们从其东南角走到南部边缘,以便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山谷扎营。这时,我看见西北边飞来一群乌鸦,在森林上空时高时低,一只接一只地降落到同一地点。我必须注意这一情况。温内图也把眼光对准那儿,观察乌鸦的动向。其他人也警觉起来。马托·沙科说:
“啊,有人从山谷上来。乌鸦每隔一段时间向上飞,是因为受到这些人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