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又出现那些老问题。他们又向我们提出反对意见。我虽然受了伤,但还是打算采取温和方式。除了温内图以外,所有的人都要求判处他们死刑,至少要判斯宾塞死刑。对此,我不想表示同意。经过长时间的、激烈的辩论,最后,铁匠像一个“愤怒的哈根”暴跳如雷:

“我认为,我们一直坐到明天,也不会产生结果。这些人首先是属于我的,因为他们袭击的是我。他们是野兽,把一切打得精光,打伤了我。你们看,我的脸现在还在流血。您,先生,在我看来太仁慈了。我想考虑您的意见,不要求判斯宾塞死刑。但是,我要求接受我提出的建议。”

“什么建议?”我问。

“首先,我可以要求他们赔偿我的全部财产。您同意吗,先生?”

“同意。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们必须赔偿您的财产。”

“好。斯宾塞要对一切负责。您不想让他死,因为他没有杀死您,只是打伤您。我认为这是您的软弱,因为在野蛮的西部,人们对谋杀者是毫不留情的,不管谋杀是否成功。尽管如此,我们想采取一种仁慈方式:他被判死刑,不立即执行,而是缓期执行。”

“您认为怎么执行?”

“让他与我决斗。”

“我们几乎不考虑这个问题。”

“为什么不?”

“他是一个强壮有力的人。”

“呸!我也不是孩子。您是不是认为,因为我被他们关进了地下室?他们之所以能够战胜我,是因为他们有六个人。”

“可能。我看得出,您的骨骼很好。尽管如此,这次战斗还是不平等。”

“怎讲?”

“他是个无赖,死了不足惜。您却是个正直的人,有孩子,不能拿他抵命。”

“那就用战斗武器来消除这种不平等。”

“什么武器?”

“打铁的锤子。”

“锤子?多么独特的想法!就是说,这是一场独眼巨人战斗。”

老实说,作为西部人这次战斗对我很有吸5!力。作为人,我认为应该摒弃它。但是我没有办法解决这个矛盾,因为我的同伴们都非常热情地同意这个建议。一场决斗,而且是一场按草原习俗不能反对的决斗。这是一场什么样的表演。一个老实的粗铁匠与一个能够撂倒好几条汉子的斯宾塞,用铁锤对打。这种场面还从未见过,也是空前绝后的。哈默杜尔叫喊:

“绝妙的想法!要什么样的头盖骨才能经得起这一锤子?我同意决斗。霍尔贝斯,老浣熊,你呢?”

“哼。你如果认为,这种锤子的效果,比戴着天国的棉手套还神奇的话,我只能完全同意你的看法,亲爱的迪克。”大个子回答。

其他人都表示同意。连阿帕奇首领也说:

“好,他们可以决斗,温内图不反对。”

我没有反对的余地了,宣布表示同意。

这种独特的决斗只能在露天举行。坏蛋们都被带出来。他们听到作出这样一个决定,开始不相信。后来看到我们都这么认真,怀疑才消除。斯宾塞当然极力反对,表示不参加战斗。但是铁匠对他说:

“你参不参加,与我无关。只要信号一发出,我就朝你打。你不抵抗,马上就成为死尸。对你这种坏蛋,没有什么客气好讲。你接招吧。”

“这纯粹是谋杀。”

“这与昨天你对老铁手开枪有什么不同?”

“那件事与你无关。”

“关系可大啦,因为我是代替这位先生来与你战斗的。他要是下来与你战斗,你必死无疑。与我打,你还有可能赢。”

这个坏蛋不得不用打量的眼光看看铁匠的身躯。他问:“如果我把你打死了,结果会怎样?”

“没事,胜者不受损害。”

“我可以想到哪儿去就到哪儿去?”

“你走好了,只是不能骑马。”

“为什么?”

“因为你们所有的东西,从现在起都是我的。”

“见鬼!为什么?”

“作为对我的财产的赔偿,这是对你们的判决。”

“全部?马匹在内?”

“对。”

“这是盗窃,这是欺骗,这纯粹是掠夺!”

“呸!你们造成的损失必须偿还。我知道你们没有钱。你们事先一再吹嘘;要把我所有的东西统统损坏,不付一分钱。我只能把你们所有的东西都当作我的。”

“这比你应得的多得多。”

“我可是算不了那么准。你们对于法律很不认真,现在看到后果了。”

斯宾塞转向我,把我当作我们当中最近人情的人。他说:“您能够承认这种不公正?”

“你想到我这儿来上诉?”我惊讶地问,“来找我,找被你用枪射击过的人?”

“是的,尽管有过那么回事,但我们的抢劫与那次射击毫无关系。”

“我与你不再有关系了,你应该理解。”

“魔鬼将把一切灾难带给你们,所有一切,从头到尾。你们如果这样走到极端,可不要认为,我会温柔地对待铁匠这一堆骨头。好吧,他的骨头将成为碎片。开始跳舞吧!”

他的狗脸气得发紫,牙关咬得咯咯地响,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铁匠则火上加油:

“开始就开始。我去拿锤子,不烧红就打。”

他走进打铁的房间。我跟着他,给他出个好主意:

“您要注意,先生。这个斯宾塞是个力气很大,而且很危险的家伙。”

“呸!我不怕。我知道他伤不了我。”

“不要这么肯定。您是不是只想使劲捶打?”

“是的。怎么?”

“您必须有所准备。他是不会捶打的,他会甩锤子。”

“他不敢。那样,他就输了。”

“尽管不允许,他还是会这样做。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那就没法挽救了。如果把锤子绑在身上,您反对吗?”

“绑在哪儿?”

“手上,手臂上。最好是手上。用皮带绑。”

“我不反对,根本不反对。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防止不老实的人占老实人的便宜。他抛锤,而不是捶打。这对您公平吗?”

“如果只有很少的空间挥动锤柄的话。”

“所以我很担心,因为我要防止这种现象发生。好了,走吧!”

我们回到场上,他们已经为斯宾塞松了绑。温内图拿着手枪向他发出警告:

“这个白人有一点点逃跑的动作,我就马上开枪。”

我把锤子绑到决斗双方的手腕上,使他们只能用锤敲打,不能投掷。然后,我拨出手枪,重复着温内图的话。

这是个扣人心弦的场面。我们组成一个圆圈,他们两个人站在圈内,互相离得很近,手里拿着大小和重量相同的锤子,互相盯着对方、铁匠沉着冷静,斯宾塞却非常激动。

“我没有说话的时候,不能开始!”温内图命令,“各人可以发挥自己的长处,也可以徒手搏斗。”

“这样好,这样非常好。”斯宾塞欢呼起来,“这下就有把握对付这小子了。”

“对”,他手下的一个人说,“如果你能够用另一只手抓他,就把他报销了。掐他的喉咙,让他出不了气。”

“闭嘴!”哈默杜尔指责他,“谁问你啦?你安静地看,不要说话。”

“话总可以说嘛,人长着嘴干什么的?”

“你长没长嘴,这无所谓,但是你要闭上嘴。否则,给你塞上一团棉花。你当心点。”

我不比别人轻松。谁能获胜?斯宾塞强壮一些,而铁匠在使用这种不同寻常的武器方面则训练有素,而且这个冷静的人给人一种有把握的感觉,坏蛋却越来越激动。

铁匠的儿子也带着妹妹站在圈子里,从他们脸上看不出对父亲的任何担心,这使我放心多了。

“现在开始。”温内图宣布。

斯宾塞先击一锤,同时想用手去抓铁匠的喉头,没有料到这样就减轻了锤子的力量。铁匠用锤子反击,两个锤子撞在一起。铁匠的锤子打在斯宾塞的左臂上,斯宾塞惨叫一声,身体往后退。

“狗杂种!”挨打的人咆哮着,“你等着。”

他聚集了全部力量,猛冲过去,举锤就打。铁匠闪到一边,斯宾塞扑了空,差点栽倒在地。

“快,父亲!”孩子喊道。

用不着要求,铁匠将高高举起的锤子转了四分之一圈,对着敌人敲过去,只一下就把他打倒在地。他紧接着抡起第二锤,眼睛看准躺在地上的敌人,见敌人手臂痉挛,两腿抽搐,发出一种恐惧的、挣扎的呻吟。他放下锤子,短短地、轻蔑地笑了一声说:

“这家伙趴下了,我本来可以敲碎他的头颅的,但是算了,他已经无力再抵抗了,已经够他受的了。”

是的。斯宾塞够呛了,虽然没有麻木,也没有死,可是看样子胳膊已经没有力量,要过很长时间才能恢复自由活动的能力。他用一只胳膊支撑,慢慢站起来。

“该死……”他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睛里冒着血,脸上露出动物一样的愤怒的表情,与北美丛林狼的龇牙咧嘴的面孔相差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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