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dio,marchesa![注]”他高声说,然后又用他们谈话的语言加了一句:“你要把欧罗巴和帕卡尔找到,连同他们掠走的七十五万法郎。我们需要这笔钱。”
[注]西班牙文:“再见,侯爵夫人!”
“帕卡尔就在这里。”虔诚的侯爵夫人回答,一边含着眼泪指了指保镖。
她的这样迅速的理解,不仅使他微微一笑,而且使他一惊。只有他的姑妈才能使他这样感到惊异。假侯爵夫人用惯于装模作样的女人姿态,向这一场面的那些见证人转过身去。
“他不能参加自己孩子的葬礼,感到很伤心,”她用蹩脚的法语说,“法院的这个可怕的误会让人家都知道了这个圣职人员的私人秘密!……我呀,我要去参加哀悼弥撒。先生,”她对戈尔先生说,一边将一个装满金币的钱袋递给他,“这点东西拿去解救一下那些可怜的犯人吧!
“真不错!”她的侄子满意地在她耳边说。
雅克·柯兰跟随着看守走了。看守将他带到放风院子。
比比——吕班灰心丧气,最后被一个真宪兵看见了。自从雅克·柯兰走后,他不断发出含有某种意味的“哼!哼!”声。真宪兵到囚犯的牢房里代替了他。但是,“鬼上当”的这个仇敌晚来了一步,没有看到那位贵妇人,她已经乘上自己的华丽马车,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的嗓音尽管加以娇饰,但还是有嘶哑的成分传进他的耳朵里。
“嘿!给犯人三百法郎!……”戈尔先生将钱袋交给他的记录员时,看守长指着钱袋对比比一吕班说。
“拿出来看看,雅科梅蒂先生。”比比一吕班说。
秘密警察头子接过钱装,将金币倒在手里,仔细观察。
“这确实是金子!……”他说,“钱袋上还饰着徽章呢!啊,这个无赖,他真有一手!他是彻头彻尾的无赖!他把我们全给骗了,无时无刻不在骗我们!……真该对准他开一枪,就像对准一条狗那样!”
“怎么回事?”记录员接过钱袋问。
“这女人是个骗子!……”比比一百班大叫起来,气得使劲在边门外石板地上跺脚。
这几句话引起那些在场的人强烈震惊。他们聚集在一起,离桑松先生有一段距离。桑松先生一直站在这穹顶大厅中央,背靠大火炉,待命要为罪犯更衣并到沙滩广场竖立绞架。
雅克·柯兰到了放风院子后,迈着“草地”常客通常的步代向他的“朋友们”走去。
“你心上有什么事?”他对拉普拉叶说。
“我的事成功了。”这个杀人犯说。雅克·柯兰已经把他领到了一个角落里。“我现在需要一个可靠的朋友。”
“干什么用?”
拉普拉叶把他所有的犯罪行为向自己头目讲述一遍,当然是用黑话,以后又详细说出了在克罗塔夫妇家的杀人和盗窃。
“我很佩服你,”雅克·柯兰对他说,“你干得很漂亮。不过,在我看来,你犯了一个错误……”
“什么错误?”
“事情干完后,你应该弄到一张俄国护照,扮装成俄国亲王,买一辆饰以徽章的漂亮马车,大胆地把钱存到一个银行家手里,要一张去汉堡的信用证,在一个随身男仆,一个贴身女佣和化装成公主的你的情妇陪同下,坐上邮车溜走。到了汉堡后,你就上船去墨西哥。一个聪明人手里握着二十八万金法郎,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上哪儿就上哪儿!啊!”
“啊,你有这些想法,因为你是老板!……你永远掉不了脑袋,你!可是我……”
“说到底,处在你的位置,一个好主意等于给死人喝一碗回生汤。”雅克·柯兰继续说,一边用有慑服力的目光望了他“兄弟”一眼。
“是这样!”拉普拉叶带着疑惑的神情说,“给我这碗回生汤吧!如果不能给我养分,总还能给我洗脚……”
“你现在已经被‘鹳鸟’抓住,有五次加重情节的盗窃罪,三次杀人罪,最近一次是杀了两个富裕的有产者。陪审团不喜欢人家杀死有产者……你将被判处死刑。一点儿希望也没有了!……”
“他们全都对我这么说。”拉普拉叶可怜巴巴地回答。
“我刚才在书记室跟我的姑妈雅克丽娜谈了一会儿。你知道,她是兄弟会的母亲,她告诉我‘鹳鸟’要把你干掉,因为他对你感到担心。”
“可是,现在我富了,他们还担心什么呢?”拉普拉叶说,显出一种天真姿态,这说明在盗贼的头脑中,偷盗是天赋权利这种思想是多么根深蒂固。
“我们没有时间研究哲学。”雅克·柯兰说。“再来谈谈你的处境吧……”
“你想叫我怎么办?”拉普拉叶打断老板的话,问。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一条狗死了还有点儿用处呢。”
“对别人有用!……”拉普拉叶说。
“我把你纳入我的活动范畴!”雅克·柯兰回答。
“这已经不错了!……”杀人犯说,“那么以后呢?”
“我不想知道你的钱放在什么地方。不过我想问问你,这些钱你准备做什么用?”
拉普拉叶窥探一下老板的无法看透的眼神。雅克·柯兰继续冷冰冰地说:
“你有没有爱着某个‘后侧风’?有没有一个孩子或一个兄弟需要保护?我过一小时就要出去了,对于你想要给他们一点好处的人,我什么都可以办到。”
拉普拉叶还在犹豫。他像士兵端着枪不知怎么办。雅克·柯兰于是使出了最后一招:
“在我们存款中,你的一份是三万法郎。你想把它留给兄弟会,还是想送给什么人?你的这份钱安然无恙,今晚我就可以把它交给你想赠送的那个人手里。”
杀人犯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喜悦情绪。
“我把他握在手心里了!”雅克·柯兰心里想。“别晃晃悠悠了。再考虑一下?……”他凑近拉普拉叶的耳朵说,“老兄,我们连十分钟都没有了……总检察长就要来叫我,我要去和他谈话。这个人,我已经把他担在掌中,我能扭断‘鹳鸟’的脖子!我肯定能救出玛德莱娜。”
“如果你救玛德莱娜,我的好老板,你也能为我……”
“我们不必多费口舌了!”雅克·柯兰用生硬的声调说,“立你的遗嘱吧!”
“那好,我愿意把钱送给高诺尔。”拉普拉叶说,显出一副可怜相。
“嘿!……原来你跟莫依斯的寡妇在一块儿啊!那个犹太人莫依斯曾是南方劫掠货车的强盗帮头子,是不是?”雅克·柯兰问。
“鬼上当”就像那些大将,对手下各部队成员了如指掌。
“就是她。”拉普拉叶非常得意地说。
“好标致的女人!”雅克·柯兰说。他极其擅长玩弄这种可怕的阴谋,“这个‘后侧风’很精明,知道的事情很多,也很正直,是个地地道道的盗贼……啊!你又投入了高诺尔的怀抱!有这么个‘后侧风’还叫人给‘埋’了,真笨!真是傻瓜!本该做做体面的小生意,混碗饭吃!……她混得怎么样?”
“她定居圣髯街,经营一家妓院……”
“那么,你指定她为你的继承人?……,哎,亲爱的,我们干下了爱她们的傻事,这些妓女把我们弄到这个地步!……”
“对。不过,等我完蛋后再交给她。”
“一定这样办!”雅克·柯兰用庄重的口气说,“没有什么东西留给兄弟会吗?”
“什么也没有。是他们叫人把我逮住的。”拉普拉叶满怀仇恨地回答。
“谁把你出卖了?你愿意叫我为你报仇吗?”雅克·柯兰急切地问,试图唤醒在生命最后时刻使这些心灵震颤的最后感情,“谁知道呢,我的老兄弟,为你报仇的同时,也许能为你与‘鹳鸟’达成和解?……”
杀人犯听到这句话,用充满幸福的目光望着他的老板。
“可是,”老板对着这张富有表情的面孔回答,“我现在只是为泰奥多尔演这出戏。等这出滑稽戏演成了,我的老兄,我还能为我的一个朋友做很多事情,你是我的朋友之……”
“如果我能仅仅看到你把这个可怜的小泰奥多尔的仪式给推迟的话,那么,你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这件事已经办妥了,我肯定能把他的脑袋从‘鹳鸟’的利爪下救出来。为了从监狱里跑出去,你看,拉普拉叶,大家必须手携手……一个人什么事也办不成……”
“这话不错!”杀人犯高声说。
拉普拉叶对老板已经充分信任,而且有了狂热的信仰。他于是不再犹豫了。
拉普拉叶讲出了自己同谋的内幕。这一内幕直到此刻始终没有泄露过。雅克·柯兰要知道的正是这一点。
“事情就是这样。这个案子里,有比比一吕班手下的警察鲁法尔,我和高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