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万岁!”四面八方都齐声高喊起来。

年幼的国王庄严地把头伸到车窗外,显出表示感谢的神情,微微地点头致意,于是人群里叫喊得更加响了。

国王的车队缓缓前进,花了将近半个小时才走完从卢佛宫到圣母院广场之间的这段路。一到达圣母院广场,队伍就渐渐地走进阴暗的大教堂的巨大的拱门里。神圣的仪式开始了。

宫廷里的人都就位以后,一辆有科曼热纹章的马车离开了宫廷的马车队伍,慢慢地走到空无一人的圣克利斯托夫街的头上。一到那儿,原来在车旁护送的四名卫兵和一名下级警官登上了这辆大马车,放下了窗帘。那个一下级警官透过一个小心留出的洞,窥伺着整条科卡特里克斯街,好像他在等候什么人来似的。

大家都被仪式吸引住了,所以那辆马车也好,马车里的人采取的谨慎措施也好,都没有受到注意。弗里凯一双眼睛一向机警,本来是能够发觉的,但是他正坐主圣母院广场的一座房屋的柱顶盘上津津有味地吃着杏子。他从那儿能看得见国王、母后和马萨林,听到弥撒的乐声,就好像他在教堂里面担任辅助职务一样。

在弥撒快结束的时候,王后看见科曼热站在她的身旁,等待准许执行她在离开卢佛宫前就已对他下过的命令,她便低声说道:

“去吧,科曼热,愿天主保佑您!”

科曼热立刻走出了教堂,到了圣克利斯托夫街。弗里凯看到这位英俊的军官走开,后面跟了两名卫兵,就好玩地也跟着他走。他兴高采烈,因为就在这时候,弥撒结束了,国王上了马车。那个下级警官刚一看见科曼热在科卡特里克斯街的街口出现,就吩咐车夫一声,车夫立刻赶车前进,一直跑到布鲁塞尔的住宅门口。

在马车停下来的同时,科曼热去敲布鲁塞尔的住宅的门。

弗里凯待在科曼热的身后面,等门打开。

“小家伙,你来这儿干什么?”科曼热问。

“我等着进布鲁塞尔老爷的家,军官先生!”弗里凯说,他用的是巴黎顽童在这种场合都十分懂得用的讨好的语气。

“那么说,他果真住在这儿啦?”科曼热问。

“是的,先生。”

“他住在几楼?”

“整幢房子都是他住的,”弗里凯说,“房子是他的。”

“可是他通常待在哪儿?”

“他在三楼工作但是到二楼吃饭,这时候他大概在吃饭,因为现在是中午了。”

“很好,”科曼热说。

他说着,仆人来开门了。这个军官就问仆人,从仆人嘴里知道布鲁塞尔老爷是在家里,确实正在吃中饭。利曼热跟着仆人上楼,弗里凯跟着科曼热上楼。

布鲁塞尔和他家里的人坐在饭桌前吃饭。在他对面是他的妻子,两边是他的两个女儿,饭桌头上是他的儿子卢维埃尔,在参事那次发生意外的时候,他在一起,不过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复元了。这位老好人也恢复了健康,这时在品尝隆格维尔夫人给他送来的新鲜水果。

仆人想开门通报,科曼热立刻抓住他的胳臂,自己推开了门,站到坐着一家人的饭桌前面。

布鲁塞尔一见到这个军官进来,稍稍有点儿激动;不过,他看到对方彬彬有礼地鞠躬,他也站起来还礼。

虽然双方相互行了礼,可是女人们的脸士仍然显出惊慌的神色。卢维埃尔脸上变得苍白,急着等待军官说明有什么事。

“先生,”科曼热说,“我带有国王的命令来找您。”

“太好了,先生,”布鲁塞尔回答说。“是什么命令?”

他伸出手去。

“命令我逮捕您,先生,”科曼热说抽的语气仍然没有变,态度仍然很客气,“如果您愿意相信我的话,您就省得费力再看这封长信,跟我走吧。”

这些善良的人安安静静地聚在一起吃饭,听到这段话,比落下霹雳还叫他们心惊胆战。布鲁塞尔全身哆嗦地向后退。在那个时代,受到国王敌视被捕下狱是一件可怕的事。卢维埃尔动了一动,想奔过去拿那把放在房间角落里的椅子上的剑,可是忠厚的布鲁塞尔而对这样的场面并没有失去理智,他对卢维埃尔看了一跟,制止了这个毫无希望的行动。和丈夫隔着饭桌坐的布鲁塞尔夫人哭得成了个泪人儿,两个年轻的女儿紧紧抱住她们的父亲。

“走吧,先生,”科曼热说,“我们快一些,应该服从国王。”

“先生,布鲁塞尔说,“我身体不好,照目前情况,是不能坐牢的。我请求延期执行。”

“这办不到,”科曼热说,“命令很明确,应该立即执行。”

“办不到!”卢维埃尔说,“先生,小心不要把我们逼得无路可走?”

“办不到!”从房间最里面的地方发出一声尖叫声。

科曼热回头一看,只见是娜内特太太,她拿着她那把扫帚,两眼冒出愤怒的光芒。

“我的好娜内特,”布鲁塞尔说,“我请求您安静下来。”

“有人来抓我的主人,穷苦百姓的靠山、救星和父亲,我能安静下来!是呀!您还会认得我……您滚不滚!”她对科曼热说。

科曼热笑了起来,转身对布鲁塞尔说:

“先生,请您叫这个女人闭上嘴,您跟我走。”

“叫我闭上嘴,叫我,叫我吗!”娜内特说,“是呀!除非再换一个人来,我的国王的漂亮小鸟!您瞧着吧。”

娜内特太太跑到窗口,打开窗子,用尖锐的声音大声叫起来,连圣母院广场那边都能听得见:

“救人呀!有人抓我的主人啦!有人抓布鲁塞尔参事啦!救人呀!”

“先生,”科曼热说,“请您马上表明一下态度,是服从国王还是打算抗拒国王?”

“我服从,我服从,先生,”布鲁塞尔大声说道,同时想挣脱他的两个女儿的拥抱,并且用眼光制止他的总想不让他看到的儿子的行动。

“眼前,”科曼热说,“您必须叫这个老太婆闭上嘴。”

“哈哈!叫我老太婆!”娜内特说。

于是她紧紧把住窗上的栏杆,叫得更响了。

“救人呀!救人呀!来救布鲁塞尔老爷,他们要抓走他,因为他替百姓说话。来救他呀!”

科曼热拦腰抱住了这个女仆,想把她从窗口拉开,可是就在这时候,从中二楼传出另外一个人的声音用尖嗓子叫道:

“杀人啦!起火啦!抓凶手呀!有人害布鲁塞尔先生!有人杀布鲁塞尔先生了!”

这是弗里凯的声音。娜内特太太感到有人支援,于是更加起劲了,和他一齐叫起来。

在一些窗口出现了一些好奇的人的脑袋。不少人受到吸引,往街口跑,先是一个一个跑,后米是一小群一小群,最后汇合成为一大群。他们听到叫喊声,他们看到一辆四轮马车,可是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弗里凯从中二楼跳到马车顶上,叫道:

“他们要抓布鲁塞尔先生!当兵的在马车里面,当官的在楼上。”

人群都低声骂起来,向拉车的马走过去。原来待在街上的两名士兵上楼去帮助科曼热了,马车里的几名士兵打开车门,伸出了长矛。

“你们看到他们了吗?”弗里凯说。“你们看到他们了吗?就在这儿。”

车夫转过身来,抽了弗里凯一鞭子,弗里凯疼得直叫。

“啊!该死的车夫!”弗里凯大声嚷道,“你也参加进来了?等着瞧吧!”

他又回到了中二楼,把他能够找得到可以扔的东西一样样拼命地对准车夫丢下来。

人群不顾土兵们的充满敌意的威胁,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威胁骂得更加凶了,离马车也更加近了。士兵用长矛猛刺,想赶退那些最愤怒的人。

喧嚷声一直不停,越来越响,一条街已经容不下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看热闹的人。士兵们的那几支可怕的长矛在人群和马车中间原来还造成了一段空隙,现在也给许许多多人冲了过来。士兵们好像被一些活动的城墙推着向后退,就快要抵着轮毂和车壁板给压得粉碎了。那个下级警官一再高喊:“以国王的名义!”可是对那些叫人害怕的群众来说,丝毫不起作用,反而像更加激怒了他们。在他不断叫着“以国王的名义”的时候,忽然一个人骑马奔来,他看到穿军服的士兵受到这样粗暴的对待,就举起剑向混乱的人群冲去,想出人意料地去援救那几个士兵。

这个骑马的人是一个年方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他气得睑色铁青。他下了马,和那几个士兵一样,背靠着马车的辕木,把他的马当作掩护,从马鞍两旁的皮枪套里拔出手枪,插在腰带上,然后开始挥剑刺杀,他身手不凡,完全像一个剑术熟练的人。

在十分钟里,仅仅这一个年轻人就抵挡住了整个人群的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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