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也不知过了多久。

萧逸尘面色惨白地爬了起来,睁眼张望,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干净的屋子里。他拍拍脑袋,只觉得头痛欲裂,摸向腰间,不见自己的酒壶,也不见自己的剑,当即惊醒,翻下床去,可这一下床,就觉得腿脚不听使唤,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噗”的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酒…酒…”萧逸尘无力地念道,额头突突地冒着冷汗,一副历经煎熬的模样,骤然昏死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萧逸尘再度醒来,就见那床榻边站满了人,正是张逸凡一干人等!

“萧兄,你可还好?”杨牧尘轻声问道。

萧逸尘气若游丝,闻而不答,只是满口叨念,“我的酒…我的酒……”瞧得众人无比疑惑,而当中最为不解的,正是杨牧尘。

“真武酒中子,乃是一方豪杰。此人貌若酒癫,莫不是假借他人之名,在此招摇撞骗?”杨牧尘这般想到,心底不禁回忆,觉得很是不对劲。那烈火焚尽的罂粟,那久未现身的沐漓,杨牧尘顿感不妙,却又不知如何言语。

萧逸尘见杨牧尘满眼不解,当即苦笑一声,坐直了身子,“杨将军可是怀疑我的身份?”他直视着杨牧尘,眸中波澜不惊,却是令杨牧尘瞧出一丝愁绪。“我确实是真武门的酒中子,唤作萧逸尘。我到这桃源医馆,是为了这样东西……”说着,萧逸尘探手入怀,从中取出一朵枯死,却依然艳丽的花儿。

“罂粟花!”众人瞠目望去,却见萧逸尘手中的花,正是那奇毒无比罂粟!

“哦?此物不是唤作‘虞美人’,或是‘断肠花’么?”萧逸尘奇道,抬头张望着张逸凡等人,便听张逸凡述说始末,方知张逸凡等人,亦是为这罂粟而来。只是众人都不知道,这罂粟从何处而来,受何人掌控。

张逸凡等人听那萧逸尘解释,才知道萧逸尘所在的真武门,于前段日子遭遇匪类闯山,门徒死的死,伤的伤,就连名动天下的“宇轩真人”龙御子,都被那帮匪类掳走,真武门上上下下,只有他萧逸尘一人逃出。而真武门的大祸,正是因这罂粟而起,他萧逸尘本人,亦受这罂粟之毒迫害而不得不酗酒抗毒。

“龙老前辈都被掳走了?!”杨牧尘露出从未显现的仓皇之色。

要说这龙御子,可是大宋江山近百年来的第一奇人。此人弱冠年纪,就拜入真武,仅仅四年时间,便将真武的剑法、道术融汇贯通。其而立之年,曾与各派会武,以一人之力连挫数派高手,被武林人士惊为天人,此后励精图治,使真武门香火不断,更胜从前。而至古稀之年,他还曾指点岳飞枪术,随军杀寇,且凭一人之力于阵前空手生擒敌将十八人之多,是金国除却岳飞以外,最忌惮的人!

可是现在,这等厉害人物都被人掳去。众人听闻,又那里还坐得住!

“我逃离真武后,本想求援于临近的青城、峨眉两派,却不料青城与峨眉也遭遇毒手,满门子弟全部失踪。我又身中奇毒,行事不便。这厢听闻小医仙居于此处,便特地赶来求助。那曾想过,这桃源医馆也遭了大祸,颓败成如此模样。”萧逸尘说道,眼眸渐渐变得空洞起来。

“你说你来的时候,这儿就是这般模样?那院内一片焚烧的痕迹也是如此?”

萧逸尘点点头,虚弱地咳了几声。

众人闻言,当即细细思忖,联想成片。先是边疆军营病变,而后又是岷山村九马驻住,紧接着便是青城、峨眉、真武三门同时遭逢劫难,如今连小医仙沐漓都不知所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一定不是巧合。

那么,九马寨背后的人是谁?是否与血染青城、峨眉、真武三派的人有所关联?众人皆是苦恼,懊悔那日没留个九马寨的活口,仔细盘问盘问。

“若如萧大哥,那沐姑娘此刻,或许已经遭遇不测。”张逸凡徐徐说道,正契合了旁人所想。

杨牧尘低头思忖,欲思对应之策,却听萧逸尘连番哀呼,顺势望去,才发现萧逸尘翻着白眼,四肢抽搐,神貌癫狂,口吐白沫,正是罂粟毒发之症!

“酒!酒!!”萧逸尘突然暴起,眸中尽显贪婪之色,十分可怕。杨牧尘面色一沉,连忙扣着他的肩头,将其死死地摁在床榻之上,却不想毒发的萧逸尘竟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道,非他一人可敌,“阿昊,子宁,快把他压住,他要毒发了!”他急忙喊道,杨昊与杨子宁连忙扑了上去,与杨牧尘一起,将萧逸尘死死地摁在床榻上。可萧逸尘依然挣扎不休,奋力抵抗着。

洛曦见三人之力都止不住发狂的萧逸尘,眸色一冷,曲出双指,往脑户穴、囟门穴、上星穴、前顶穴、后顶穴、风府穴、头维穴 、耳后穴、哑门穴、通天穴和玉枕穴一路轻点过去。只听萧逸尘轻哼一声,眼神顿时迷蒙起来,当即昏厥了过去。

“小凡!解罂粟之毒的药方你还记得吗?”洛曦问道。

“记得!一共两份,一份需要川芍、钩藤、羌活、延胡索、附子,另一份需要黄蔑、冬虫夏草、黄连、洋金花。”

洛曦听罢,当即丢了一些碎银出来,“快去置办些药材,酒肉。”张逸凡接过碎银,当即会意,大步夺门而去。

这成都府是蜀中最为富裕的府城,虽然张逸凡没有来过,但是走走停停,一路问去,却也很快找到了药铺。

“掌柜的!我想要几味药材!”张逸凡轻声念道,恐思久而忘,便取了纸笔,将药方写了下来,递予掌柜。那掌柜的毕竟久居药房,也算个医者,这厢接过方子,细细查看,而后瞧了瞧张逸凡,又看了看方子,“小兄弟,你这药方是谁给你写的?两道方子,全是镇痛活血、理气疏经、宁神静心的药材,用药甚重,对身子可是有害无利的啊!”

“掌柜的!我就要这几味药材,您给我打包就好了!”张逸凡放下碎银,有些着急。那掌柜摇摇头,一副“不可教也”的模样,将药材打包困好,“小兄弟,你这药得小心使用。莫信了庸医,害了性命!”掌柜忍不住,又嘀咕了两句。

张逸凡欠首一笑,默而不语,“这药方可是小医仙亲手书写,倘若她是庸医,那这天下还有几人可称得‘医者’之名!”他摇摇头,笑这掌柜无知,便急匆匆地夺门而去。临近门前,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张逸凡避之不及,迎头撞去,却被人直接推倒在地!

“你这小子,走路不长眼睛啊!”那人大声骂道,将张逸凡轻轻放下。那个险些被张逸凡撞到之人,却是略有微词地蹙起了眉头,“青衫,休得鲁莽!”他呵斥一声,转身便吧张逸凡扶了起来。

“小兄弟,你可还好?”这人轻轻问道,十分温和。

张逸凡见他面色祥和,身着孺子衣帽,不似其随从那般粗犷,又想到是自己鲁莽在先,险些撞了人,便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小子冒犯,请先生不要见怪!”

“那里那里!我这随从,生性粗犷,小兄弟莫要见怪才是!”这人笑着说道,从怀里摸出一锭白银,交予张逸凡,“我姓南,是这药铺的东家。这银锭,权当赔礼,还请小兄弟收下!”

张逸凡见状,那里敢接,脸颊一热,更不好意思了。这厢推辞过去,又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只好连番道谢,当即拜别而去。

那人见张逸凡力气,带着笑意的眼角,骤然一凝,变得无比尖锐,“青衫,这小子是个练家子的。”他随口念道,转身踏入药铺,而后便听到掌柜那卑躬的呼声。

“南先生,您怎么来了!”

请稍后,加载中....
字体大小
背景颜色
阅读模式左右翻页上下翻页
加入书架